宋梦君冷眼旁观,只是淡淡看着,闭嘴不语。
“孽子,还不跪下磕头!”李开叶怒哼。
李天泽看了父亲一眼,见他双眼怒睁,电光迸射,若是不照着他的话做,怕是会被一掌拍死。
无奈的叹息一声,他慢吞吞的站起来,来到宋梦君跟前,双腿慢慢屈下来,便要跪倒。
宋梦君起身,横移一步,身子扭过去,避而不受,对李开叶道:“李大侠,晚辈不敢当,不必如此!”
李开叶怒哼,微眯双眼:“这个孽子,行为不端,若不是念在他还没铸下大错,我一掌便结果了他!”
他瞥向李天泽时,眼中冰冷无情,丝毫没有父子亲情,似乎恩断义绝一般。
李天泽觉着没脸见人,低着头,没看到父亲眼中的冰寒。
“人孰无错,莫能改之,善莫大焉,……李少侠本性不坏,李大侠不必伤心。”宋梦君淡淡说道,瞥一眼李天泽:“李少侠,不必如此。”
李天泽冲疑一下,没有跪倒,转头看父亲。
李开叶一摆手,冷冷道:“滚出去,莫在此丢人现眼!”
李天泽如蒙大赦,赶忙走出去,片刻不敢停留,免得父亲改变主意。再有什么花样。
他原本风度翩翩,但此时却如丧家之犬,宋梦君诸女看得有些怜悯,摇头叹息。
萧月生淡淡一笑,默然不语,宛如一个透明人,极易让人忽略自己地存在。
“这个孽子!”李开叶看着李天泽灰溜溜地跑出去,兀自不解的气的怒骂。
“宋帮主。唉……,真是,真是不知说什么好!”李开叶转向宋梦君,歉然中夹杂着羞愧。
宋梦君开解:“萧先生曾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李大侠毋须自责!”
“唉……”李开叶苦笑,长长叹息一声,一瞬间,精神萎靡,仿佛瞬间苍老十年。
他这般神情,众女看得心酸,能隐隐体会到他的难受,一年到头,在外奔波。行侠仗义。诛邪除恶,偏偏自己的儿子成了恶人,造化弄人,一至於斯!少林
清晨,少林周围一片鸟叫,啾啾作响。晨锺悠悠响起,更显古刹地幽静与深远。
江南云一身白色绸缎练功服,闪闪发亮,手持寒霜剑,在竹林环绕的小院中舞动。
剑光如霜,周围地竹枝簌簌落下,被纵横的剑气所斩,她身姿曼妙,如舞如蹈。仿佛天上仙女。飘飘欲飞。
任盈盈站在檐下台阶上,凝神观看。叹为观止,这套剑法之妙,脱出人们想象。
她不由想到了创出这套剑法之人,他现在不知在做什么,是在西湖上泛舟,还是躺在寒烟阁中看书?
想必,他偶尔会想起自己罢……
“任妹妹,想什么呐?!”糯软如蜜地声音响得突兀,她一转头,对上一双明亮勾魂地眸子。
太过突兀,她的心“咚”地一下,剧烈跳动,然后怦怦跳个不停,心悸不已。
嗔怒的瞪江南云一眼,她从容摇头:“没什么!”
江南云抿嘴一笑,斜睨着她,微眯眼睛,笑盈盈地道:“不是在想我师父罢?!”
“胡说什么呢!”任盈盈顿时绷紧脸。
“好罢好罢,算是我地错!”江南云忙道,摇头叹息:“叫破人的心事,总归不好。”
任盈盈明眸狠瞪她一眼,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心中却泛起一股幽幽的甜蜜,一颗心变得暖融融的,柔软而舒适。
“任妹妹,今天咱们便闯出去罢!”江南云将寒霜剑归鞘,低声说道,明眸顾盼,扫视四周。
任盈盈怔一怔:“今天便闯出去?!”
“嗯,你体力已复,呆久了夜长梦多,还是早早闯出去为妙。”江南云点点头,神情郑重。
“好罢!”任盈盈痛快答应,她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任意妄为,不知害怕为何物。
看护小院地棍僧已增至十八个,正是少林的十八罗汉,他们精气神处於巅峰,棍法精妙,已得精髓。
他们已知院内之人身法重大,难免会有人闯进来搭救,由他们镇守此地,便是为了做到万无一失。
他们并非死死的站着,而是慢慢走动,各自换位,每一个时辰,每个人换一下位置,或立或坐。
他们并不以此为苦,正好趁机专心一致的练功,或练桩功,或站立运功,修炼内气,各有各法,不一而足。
清晨时分,晨锺响过之后,他们纷纷盘膝坐下,双手合什,低声诵念经文。
这已经形成了习惯,早课必做,根深蒂固的习惯,若不如此,这一天下来,便像是少做了什么事,浑身不自在。
正在此时,院门忽然被拉开,江南云飘然出来,一身雪白罗衫,身后跟着一身玄黑罗衫的任盈盈,两人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任盈盈脸上挂着黑纱,仅露出双眼,一阵风吹至,黑纱撩动,光洁如玉的脸庞若隐若现。
江南云出来,直接沿着石阶,往山下走去。
这一座小院位於少林寺的东面,处於一个小山坡上。能够居高临下的俯看少林。
一条小径从山下通往小院,小径两旁全是野草,莽莽苍苍,平平阔阔,没有藏身之处,故小院最适於囚禁。
“两位女施主。且住!”一个光头黄衣僧人飞身一步,挡在小径中央,单手合什,郑重一礼:“方丈有令,这位女施主不能离开。”
“这里风景不错,咱们想去逛一逛。”江南云笑盈盈地靠近,声音糯软如蜜,步履轻盈,上身不动。宛如飘浮过去。
这个黄衣僧人剑眉飞扬。双眼清朗有神,俊朗不凡,气宇轩昂,一手持棍,单掌合什:“女施主,对不住了。那一位女施主不能离院,……除非有方丈地法令。”
他佛法修为颇深,心志坚定,修的是白骨观法,视美色如骷髅,并不受江南云风情所惑。
“唉……,少林果然霸道呢!”江南云无奈叹息,明眸暗自一瞥,看到黄衣僧人纷纷涌了过来。
“那咱们硬闯!”江南云娇喝。娇躯一晃。玉掌已出现在黄衣僧人胸前。
她身法奇快,难以揣测。黄衣僧人没想到,上一刻她还笑盈盈地,却是脸色没变,便已出手。
她出手毫无预兆,兼之身法奇快,脑袋没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反映,竖掌於胸前。
江南云玉掌正击中他掌心,皓腕微微一颤,消去大部分内力。
黄衣僧人只觉一股沛然莫能之御的力量涌进来,身体一滞,周身内气不动,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掠过很远,摔落地上。
身在空中时,他想要运功,却发觉周身内力凝结,一动不动,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身体也无法动弹一下,只能直挺挺地摔到地上。
咬着牙,本以为这一下会重重摔下,却不想,落地之后,并无疼痛之感,心下凛然,此女劲力已入化境,驱使如意,自叹弗如。
其余十几个僧人飞身赶至,跟在江南云身后,他们纵使轻功高明,比之江南云却差之甚远。江南云身子一停,等任盈盈冲过来,一拉她的小手,带着她向前奔,越跑越快,转眼之间,已甩开少林僧人一丈多远。
这些僧人只是防备别人过来救人,却从未想过,对手竟是来自内部,猝不及防之下,眼见着便要追丢。
蓦然之间,一声清啸响起,江南云只觉身后风声响起,宛如衣袂飘飞,转头一瞧,却见两个僧人正在空中,迅猛的扑了过来。
她明眸一转,瞥了身后一眼,便知究竟,他们被同伴重重推了一把,所以能这般快。
两个黄衣僧人身在空中,数道棍影出现,罩向江南云与任盈盈,刚猛凌厉,宛如下山之虎。
江南云无奈,只能轻轻一折,躲过棍影,此时,两个僧人在她们身前落地,并肩站立,长棍插地,怒目瞪着江南云二女,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任妹妹,你先走!”江南云娇哼,顾不得多说,身形毫不停止,继续前冲。
“嗤”“嗤”两道白光陡现,划出两道银线,瞬间来到两僧胸口。
二人神色从容,长棍轻轻一挡,恰好挡在胸口,与白光相撞。
“笃”的一声,似是小石子落入深水中,白光消失在榻上。
两人双手抵着长棍,脚下不停滑行,退出六尺远方才罢休,低头一瞧,各自榻上皆印着一枚莹白棋子。
他们所用长棍,虽不是坚铁,坚硬程度毫不逊於铁,刀剑难伤,便是宝剑,也仅是斩一道浅浅的印子而已,却不想,竟被一枚棋子嵌了进去。
二人凛然,此女年纪虽轻,内力却深厚得惊人,他们脚下猛地一踏,泥土被震得飞起,身子如同箭矢,疾冲向江南云。
任盈盈身子一折,绕开江南云,往旁边的草地飞去,身后有两个僧人紧缀於后,十八罗汉之中,多是精通两至三门少林七十二绝技,有两人专修蜻蜓点水提纵术,轻功出类拔萃。
任盈盈的武功虽然精妙,但轻功需得内力支撑,她内力算不得深厚,逊少林僧人一筹,越追越近,马上便要追上。
江南云缩手入袖,手腕一转,“嗤嗤”两声,两道白光自袖中钻出,直射向那紧缀於任盈盈身后的两僧。
白光极是巧妙,并不射向他们,而是有了提前,恰好在他们前面,逼得他们缓速或变向。
两僧冲到她跟前,怒瞪着双眼,长棍挥舞,漫天棍影罩下来,刚猛凌厉,气势骇人。
江南云身子一折一荡,宛如水上荷花,轻盈自如,瞬间脱出两人地棍影,绕过二人。
踏着枯黄地野草,朝任盈盈追去。一道长啸自后面响起,宛如大海波涛,潮水滚滚,汹涌澎湃,震得人耳膜发疼。
江南云暗叫不妙,这定是发出讯号,闯出去将更加艰难。
任盈盈也心叫不好,猛地加速,滚动体内所用内力,竭尽全力,要抢在援军来之前闯出去。
少林立寺数百年不倒,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啸声乍起,寺内便出传出回应之声。
随即,她们身后再次响起啸声。
江南云扭头望去,心下明白,暗自叹息,这几声轻啸,显然是告诉了自己二人逃跑地方向,前方必有和尚阻拦。
果然,没跑出多远,前面已经站着一排和尚,明媚的阳光照在他们头顶,一片光亮。
“阿弥陀佛……”浩荡的佛号响起,平平缓缓,宛如大海涨潮,慢慢涌上来,逼近。
江南云摇头苦笑,带头的是方生大师,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郑重肃穆。
江南云与任盈盈落至他们身前,这一排和尚共有二十余个,个个双眼锐利, 太阳微鼓。
任盈盈心思转开,她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闲着也是闲着,况且,她此时心灰若死,毫无生趣,最好他们将自己打死,让萧月生伤心痛苦才好。
高手如云,便是这般气象了,这些并排站着的少林和尚,个个都是高手,若是武林中人看到,怕是望洋兴叹,对於少林天下第一派之位再无异念了罢。
“任姑娘,请回罢。”方生大师语气和蔼,毫不见生气模样。
他佛法精深,无名渐除,极少嗔怒,即使见到任盈盈往外跑,也不觉如何恼怒。
任盈盈黛眉一蹙,轻哼道:“方生和尚,我想出来逛一逛,一直呆在那里,闷也能把人闷死!”
方生大师摇摇头:“姑娘居於幽静之处,闭关不见人,方能慑服内心的戾气。”
见任盈盈黛眉紧蹙,他又道:“姑娘只要忍一忍,一阵过后,便会宁静喜乐,……这是调心之必然过程,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