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功夫,柳元正方才捻起枚白玉棋子,落到棋盘上,全然未有与朱子同对弈时的轻松惬意。
这盘棋自开头布局时,少年就感受到了师尊可怖的棋力,每一字落下,都如悬顶之剑,教柳元正这里压力倍增,如是往复,半局棋下来,少年已是勉力维持局面,哪里还有闲心放到闲谈上去。
好是一番苦思冥想,落子之后,柳元正这才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倚在竹椅上,开口道。
“既然师尊这般说,弟子便自顾琢磨了,其实说来,倒也不是求师尊指点的,只是若要依照弟子的思绪去参悟道功,藏经殿中筑基境界的修行手劄於我已经没有大用,想来得是结丹境,甚至是本脉元婴境前辈的修行手劄,才能对弟子有所帮助。”
闻言,宗萱道子倒是颇为平静的点了点头。
“如此也对,你这法门本就与宗门寻常修法大有不同了,晚些走的时候,我与你手书,藏经殿二三层行走,想来该是够用的。”
说话间,宗萱道子已经果断的捻子,落子。
一时间,柳元正又来不及回应,目光再度落到棋盘上去了。
只是端详了棋盘好一会儿的功夫,少年到底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捻起两枚子,一同落到了棋盘上。
中盘脆败。
少年整个人再度松松垮垮的往后倚去。
“够用了!依着弟子的想法, 或许结丹境前辈的手劄,便已经大有帮助,只是想着多看些总是多些底蕴,归根究底,参悟道法仍是弟子自己的事情。”
少年对面,宗萱道子反而饶有兴趣的端详着棋盘的局势,也不抬头去看柳元正。
“参悟道法的事情,你自己思量就好,倒是为师先前劝你行张弛有度之法门,怎的转过头来,你还是先在修法上有了长进,今日将这棋盘搬来,这是想要精研棋道?”
说起这个,柳元正也从输棋中回过了神来。
“是有这个想法,说来,弟子今日能够悟出修法来,还有着棋道的点拨。”
“哦?这个有意思,说来听听。”
“弟子近日读棋书,如《玲珑玉录》之类古棋布局名篇,暗自琢磨着其中的道理,观其草灰蛇线,便是落下的第一个子,都要为最后一个子的胜局奠定基础,反而教弟子明白了以终为始的道理,如此再去看本脉修法……”
於是,从本脉修法与自身的繁简之辩,再到后面的思路,少年好是一番滔滔不绝说罢。
直至最后,宗萱道子更是颇感诧异的抬头望着柳元正。
好半晌,道子亦是感慨道。
“观你棋力,说是臭棋篓子都算抬举,竟也有这等缘法?走时多带几本棋书回去罢,若还下成这样,可莫说曾与为师对弈过,好好修一修棋道,说不定还能教你悟出好大道理来。”
听得宗萱道子这般说,原地里,少年只是讪讪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