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不再犹豫,梁九朝着那山村快步奔去。
来到村口,因他身形太过魁梧,吓得一众孩童,一哄而散。
准备叫住一个孩童询问的梁九,尴尬的挠了挠后脑杓。
这番举动,倒是给他凭填了几分憨厚。
那些躲在远处的孩童见状,也不那么怕他了。
其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鼓起勇气远远喊了一声,“你找谁?”
村子距离镇上都有几十里,距离县城,那可就更远了。
这个突然出现在村口的陌生男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要干什么?
少年心中疑惑,目光警惕的盯着看起来憨厚的梁九。
“这里可是十里坡刘家村?”梁九问。
少年道:“是刘家村,你来我们村子里干什么?”
“俺是来找人的,小娃娃,你可知这村子里的刘兵刘大家?”
梁九咧嘴一笑,说道。
那少年的衣裳上打了许多补丁,却十分干净,让梁九突然想起在神拳门里的师父师兄,眼里不由柔和几分,
“小娃娃莫要怕,俺不是坏人。”
“坏人可不会把坏写在脸上,这是刘大伯说的!”那少年说了一句,转身跑掉了。
剩下的几个流着鼻涕的孩子,随着那少年一哄而散。
梁九见状,不由再次尴尬的挠了挠后脑杓。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阁下从何处来?”
梁九猛然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布衣老者,梁九心中一定,哪怕不用对方自我介绍,他便也已知晓眼前这个人是谁。
这人,就是他要找的锻造大师,刘兵!
梁九连忙拱手道:“在下神拳门梁九,见过前辈!”
刘兵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神拳门?路庭远是你何人?”
听到师父的名字被对方提出来,梁九心中大喜,“回前辈,那是晚辈的师父!”
刘兵看了一眼梁九,背着手朝不远处一座土屋走去,“跟我来吧。”
“是!”
……
傍晚。
坐落在大山之中的刘家村,颇为寂静。
如今正值夏中,地里的活计不多,却也不少,除草翻土,侍弄庄家的村民夜晚无甚娱乐,为了节省灯油钱,便只能早早睡去。
好在山里气候适宜,并不如何炎热,倒是能睡个好觉。
不过,今晚村中,却有一户人家,戌时了,还有烛火亮起。
“这么说来,你家那位公子,有心推翻当今的大熙朝廷,重立国号?”
梁九郑重点头,“正是。”
“故而,晚辈此次前来,便是希望您老能够重新出山,帮我们锻造起事所用的兵器。”
瘦小的老人沉默许久,方才说道:
“此事若是不成,那可是株连九族的谋逆大罪,你们可曾做好了那最坏的打算?”
梁九道:“我们这边有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坐镇,必然不会失败!”
老者摇了摇头,叹道:“一群江湖人,多半是乌合之众,怕是难成大事啊。”
梁九面色不太好看,他已经好话说尽了,对方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
若非吃人的手段,他就要按照李公子给的第二种方案,直接将其打昏,装进麻袋里抗走了。
“是这样,前辈,只要您愿意帮我们,我们公子说了,日后事成,可保您和您的族人,过上最少五十年衣食无忧的日子。”
老者笑了笑,“衣食无忧?那我们如今可是缺衣少食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木桌上梁九吃剩下的骨头,眼神玩味。
那意思不言而喻,虽说我刘家村处在深山之中,可也能自给自足,村子里招待客人,也是有物可待的。
见他如此说,梁九有些急了。
抓耳挠腮半晌,憋出一句话:
“您不为自己,也得为整个天下考虑。”
“若是事成,天下万民,皆会谨记您的功劳。”
“哈哈哈,天下万民。”
刘兵突然冷笑一声,浑浊的目光绽放出一道光芒,森然道:
“说得如此轻巧,老夫当时可是御用匠师,大熙兵马三十万,配备的兵器一般皆出自老夫之手,可最后呢?却落得了个流放千里的惨淡下场!”
“还天下万民,老夫被贬之时,那些人可曾记得老夫的功劳?可曾为老夫说过一句公道话?”
“……”
梁九闻言,不由默然。
他知道眼前之人的所有过往。
眼前的匠师,曾经因为得罪朝中小人,一家老小被流放闽南无序之地,一家老小包括一名不足两岁的孙儿,死在了战山为王的山匪之手。
唯有刘兵,在一个心腹的拚死相护之下,逃脱了山匪毒手,回到了这与世无争的故乡,刘家村。
“公子不是当今的大熙皇帝,他绝不会让有本事的人心寒。”
梁九沉默了许久,方才认真说道:
“这一点,晚辈无比确信!”
刘兵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呵呵一笑,不再与他争辩,淡淡道:“希望如此吧。”
“明日天一亮,阁下便离去吧。”
“至於老夫,如今年岁大了,行动颇为不便,怕是走不出这十里坡,也就不随阁下去外面了。”
说罢,老者磕了磕手里的旱烟,缓缓起身,回了屋子。
梁九看着老者佝偻的背影,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放弃了劝说。
翌日,天刚亮。
自从妻子后辈死於那场匪祸之后,刘兵就一直不曾睡过好觉。
每次都是天快亮时,方才能够入睡。
此刻,听着外面‘拙’、‘拙’的砍柴声,刘兵再无睡意。
来到外面一看,那个前来请他出山的后生,正赤膊在院子里砍柴。
他早已挥不动的巨斧,在对方手中,轻若无物,单手便能随意轻松拎起。
“阁下为何还不曾离去?”
刘兵冷着老脸,问了一句。
只见那个自称梁九的晚辈,憨厚一笑,
“公子说了,若是不能把您请出山,帮我们执掌锻兵坊,那我便也不用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