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秘境,乃是八宗独步人间的缘由和根本,否则的话,与其他分支流派比起来,无非就是功法多些、历史久一点、法宝多几件,随着长河奔涌,早晚流逝……”
昆仑秘境,仙气云中。
长发男子坐於云雾之上,正与人交谈:“昔年伐纣之战,吾的几位师兄落入九曲之阵,为大河冲刷,去了头上三花、胸中五气,结下因果,才有了人间宗门的基础。”
他的对面,传来一个声音——
“几位上仙虽然去了三花五气,但以他们的底蕴,想来想要恢复修为,也不算难。”
长发男子轻笑道:“去了胸中五气、顶上三花,就不得不历劫重修,如太华秘境,就是赤精子师兄在重修之中,重新凝结的桃源所演化,也算是心血之作,但飞升世外之时,不得不放弃此处,归於昔日道场,所以这处秘境就被留在凡间,衍生出了宗门。”
他顿了顿,补充道:“下界之所以能有昆仑正宗留世,正是因为几位师兄被削去了三花五气,在凡俗再次寻道,几乎皆再次衍生了一方洞天秘境,在离开凡俗之后,遗留於世,才使得各大宗门有了立足之地,亦是他们超然於世的基础,须知,这正统宗门,最初可不止八家,但随着几家秘境崩溃,最终化於无形。”
“所以,吕公才想要用那太华山,代为历劫?但你说宗门因此而生,可我听到的说法,和吕公此番描述,却有不少的出入。”
长发男子笑道:“时过境迁,时代更替,千百年下来,以讹传讹,难免会出现许多说法,但如吾这般的亲身经历之人所言,自然不同。”
“这可未必,那人也自称是亲身经历,而且他身兼两道,后来更令造化道能在北方留存,所说所言,似乎亦值得相信。”
“哦?”长发男子微微挑眉,道:“他是如何说的。”
啪!
正说着,长发男子的袖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他神色微变。
对面的声音就道:“看来吕公尚有要事,那便不打扰了,正好我此番神游,亦要停留一阵子,待吕公事成,或者事败之后,再来叨扰,想来那时,你才能有闲心与我闲聊。”
“到时,自当恭候大驾。”长发男子将目光从袖中收回,对着那人笑了起来,“无论事成与否,都该有些经验,能让你借鉴。”
待得那人离去,长发男子衣袖一甩,那玉色卷轴便显化出来。
卷轴展开,一个个名字陈列其中,闪烁着各色光华。
长发男子的目光扫过其中几个,眯起眼睛。
这几个名字,乍看寻常,但若是仔细探查,便能察觉到其上蒙着诸多裂痕,就像是被细小的刀刃切割成了千百份一般。
长发男子抬起手,伸出洁白如玉的食指,但尚未落在名字上,指尖便绽放血花。
那血液滴落,蕴含着点点金色光辉,尚未落地,便渐渐消散。
“太华山果然代代英杰,从那道隐子到扶摇子,每一个都难以拿捏,不愧是师兄特意……如今,秘境未崩,却还要另寻一家……”
收回手,长发男子的目光一动,目光扫过其他几个名字。
就在这时,他神色微变,跟着一挥手,那元留子就凭空落下,对他拱手行礼,道:“祖师,周定一求见。”
“让他回去吧。”长发男子摆摆手,“告诉他,一时衰败,不过蛰伏,只要今日应劫,则五百年后,可得修真之全,终南大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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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月?”
太华秘境,祖师道观。
陈错听着道隐子之言,惊讶之余,这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心底的那一轮明月。
道隐子点点头,道:“祖师离去之时,秘境尚有心月余韵,历代祖师亦多有加持,以真火浇灌。但太清之难,宗门凌乱,宿老尽殁,吾等临危受命,即便竭尽全力,又哪里还能顾得上照映月光,最终,这一点余韵随之消亡,秘境自是千疮百孔了。”
说着说着,他叹息起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弟子,道:“为师与师兄、师弟承担此责,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知其中艰难,但到底是力有不逮,只能厚颜将这番责任,交托於尔等……”
“有事弟子服其劳!”晦朔子斩钉截铁的道:“这本就是弟子等分内之事,师尊、师伯与师叔为太华操劳一生,也是时候修养以寻大道了,这日后之事……”
“痴儿!”道隐子笑着打断,“你这般聪慧,从来都是一点就通,如何不知道为师的意思?那世外之人隔绝秘境,绝了外力加持,阴司夺了生气,断了内里支撑,就算现在封禁接触、生气重归,但秘境根基已乱,崩溃之势已然难改!”
“可……”
道隐子收起笑容,正色道:“为师一生失败,唯有几件事聊以**,其一,便是补全了几部宗门功法,其二,就是有你等为弟子,这都是能让太华一脉传承下去的根基,可若是宗门秘境崩毁,那与其他八宗便再无并肩之可能!因此,这秘境,绝不可失!”
他看着两个弟子,轻声道:“这等局面,为师能做的便只有一件事了,就是以身合洞天,以为师的福地之法,融道日之光晕,如此,当可延续秘境五十载!在此期间,尔等须得寻得方法,继续延续秘境。”
他的语气寻常,却听得两个弟子一阵恍惚。
“身合洞天?与死何异!”晦朔子神色陡变,“若真的没有他法,弟子愿代行!”
“你自然是不行的,修为不够。况且,为师几十年来,以福地融入秘境洞天,以身代之,近乎与之相合,一损俱损,早已退无可退,就是不这么做,等秘境消亡,为师亦死路一条。”道隐子抚须笑道:“而且,不是为师自傲,如今这人间,除了为师,不见得有第二个人,有此本领!你们师父看着默默无闻,其实早已远超各家,你等日后也不要坠了为师的名头……”
他不说还好,越说,两个弟子心中越是酸苦。
“好了,该说的也说了,余下的琐碎之事,自有你等师叔告知,”道隐子又看向言隐子,“师弟,日后你就是掌教了,该放下那些个执念,不要再放浪形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