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这一块岩石，眼神当中浮现出了愈发复杂的意味，只低声道:“我本以为九鼎界出现了一位力挽狂澜的至强者，会阻拦这一切的发生，斩杀所有的境外神魔，斩杀我这背叛了九鼎界的人物……但现在看来，九鼎界的灾难，终究是无法改变的，这是命中注定的劫数了……”

他抚摸着这块岩石，缓缓说道:“当年我便知晓，九鼎内界已经没有希望了，与这些外界神魔站在同一条道路上，或许才是唯一避劫长存的机会……自从宝寿道君出现，我便在想，九鼎界或许会有希望，但现在看来，我当年的选择，终究还是正确的。”

——

古玄州，九霄仙宗。

“掌教师兄，听说宝寿道君又死了……”

顾集怔了下，然后自语道:“这么大个事，老夫为什么要说‘又’?”

九霄仙宗掌教抚须沉吟，神色凝重，说道:“这次像是真的死了，以他的性格，以及他如今的本事，根本不需要用如此珍贵的功德金身作为代价来诈死……”

顾集低声说道:“可是这样的人，真的会这般轻易便死了吗?”

他们都是修行数百年的炼神境强者。

但是近一年多来，宝寿道君凭借一己之力，将这方天地搅了个天翻地覆！

宝寿道君接连破境，引出古老存在，甚至斩杀古老神魔，将一座无名小派，变成了当世第一宗门！

如此惊世之才，这不足两年时日带来的威势，已经让所有人将他视作无敌不灭的象征！

但是现在，他真的死了吗?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九霄仙宗掌教真人叹道:“或许天地九境之中，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对他的性命造成威胁，但是天外之事，谁又能知晓呢?更何况，越过两界虚空，中间无穷虚空乱流风暴，乃是天地之力……再是强大的仙神，又怎能与天地之威争锋?”

他叹息了一声，想起这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想起当年初遇之时，想起近段时日的无上风采，他这位掌控着九霄仙宗的掌教真人也不由得万分感慨。

“宝寿道君陨落，中元境只怕要出大变故。”顾集长老神色凝重，说道:“各境神魔都对中元境虎视眈眈，而且听说大夏王朝高层近来还有反心，刚被镇压下去，此刻怕是会有反噬……大患将起，中元境必将有无尽风波……”

“是啊……九霄仙宗作为中元境所属势力，只怕也不能安稳。”

九霄仙宗掌教更是看向远方，眼神恍惚，低声道:“这广袤大地上的生灵，无数百姓，怕是都要遭劫了……未来的时日，必是惨状无穷，哀鸿遍野。”

“掌教师兄，我九霄仙宗，应当何去何从?”

顾集长老这样问道，更是冲疑了下，不禁又问道:“话说回来，掌教师兄真的相信宝寿道君陨落了吗?”

“宝寿道君陨落已成事实，还有什么信与不信?”

九霄仙宗掌教真人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命各峰首座前来见我，本掌教要清点各峰宝物，连夜搬迁，连同门下弟子，陆续搬往青冥州……大劫之下，那里应该是中元境最安全的地方了。”

顾集长老惊呼道:“掌教师兄三思，宝寿道君陨落，白虹观便是众矢之的，各方神魔麾下，必将当先杀入青冥州，破灭丰源山……我九霄仙宗位於古玄州，离青冥州尚远，未必会有太大波及，若是搬迁到青冥州去，岂不是等同於赶赴战场去送死?”

声音落下，顾集长老怔了下，然后狐疑地看向九霄仙宗掌教真人，说道:“如果宝寿道君未死，青冥州确实最安全，但是宝寿道君死了，那里最是危险……你一向是稳妥的，这个时候不去送死，那就是去寻求庇护……”

他这样想着，恍然大悟，指着掌教师兄……

“胡说八道什么?”

“这是我亲自测算卜卦，算出来的避劫之地，关他白虹观什么事情?”

“大劫之下，我凭的是趋吉避凶之术，又不是靠他宝寿道君一个死人。”

九霄仙宗掌教真人涨红着脸，怒道:“滚！”

——

北元境当中，茫茫大海，无尽深渊。

两道光芒显得无比巨大，骤然睁开来。

而在海中，便有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汉子，畅游海中，快如闪电。

“陛下，宝寿道君身殒，消息确切无疑。”

“哦?”

海中神兽低语道:“先前动静之大，本尊心中悸动，莫非便是宝寿道君陨落的劫数?你将所查之事尽数详述而来……”

那北域荒民，在水中如游鱼一般，开口说来。

白虹道君祖师骤然身殒！

在此之前关於丰源山上的布阵，关於白虹道君祖师的所有遗言，还有他给第六代观主留下传承的种种一切，事无巨细，尽数说来。

这一切仿佛他亲眼所见！

而实际上，这不是他亲眼所见，而是收下的弟子亲眼所见。

而他收下的弟子，如今便是白虹观内门弟子。

“如此看来，宝寿道君确实陨落了，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更可惜了那雄厚无比的功德香火愿力所造就的功德金身……”

北域海神这样说来，再度开口，说道:“本尊会与其他各境神魔商议，若当真确认宝寿道君陨落……你等便可做好准备！”

这北海荒民当即精神抖擞，正色说道:“我荒民部落，定将结成联盟，合力攻入中元境，取得一切我北海所不具备的诸般资源……”

北域海神的眼神， 愈发璀璨，缓缓说道:“那算什么?”

它的声音，显得极为洪亮，出声说道:“我北元境当中，可不止有你荒民一族，还有无尽海中生灵……中元境的资源，不是要掠夺的，而是要纳入北海，成为北元境所有生灵共同的资源，世代传承！”

这北海荒民当即错愕，然后说道:“那么陛下是打算如何行事?”

北域海神的眼光，宛如天上的两轮明月，声音幽深，万分沉厚。

“你可知晓，大道真仙的法力，比你这伪仙境当如何?”

“属下不敢妄自揣度仙神之尊！”

“如宝寿道君陨落，本尊就让你亲眼得见，中元境沦为一片汪洋！”

“什么?”这北海荒民不由震惊，虽然在北元境生灵眼中，海神无所不能，但此言……也太过於惊世骇俗。

北海广袤无边，幽深难测，海水无穷无尽，但海岸却仍在北元境边缘！

若以法力加持，化作海水，增添北海，将高涨攀升，淹没当今海岸，直冲中元境，那么所需法力，又是何等浩瀚无穷?

“哈哈哈……”

就在这北海荒民震惊之时，便听得一声轻笑之音，在海底之下，仍然是万分清澈，带着昂然之声，说道:“任你法力无边，本事无穷，不也还是要等贫道死了，才敢对中元境下手?”

只见海底之下，走来一个年轻道人，在水中仍然气态飘逸，神色平淡，如履平地，如在云空。

他提剑而来，临至海渊，俯视下来。

他淡淡开口，问了一句。

“尊神可知，贫道法力，比之於你这大道真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