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个的……喝茶如喝酒!看着季崇言和李玄竟将茶水一饮而尽,梁禀看了眼自己手里还剩一半的茶水,倒显得他这个粗人格外“精细”了。
不过因着抚顺侯同李将军走得近,两家的孩子自也打小在一起玩到大,对李家兄弟他亦是熟悉的。
“玄竟的科考确实好,可他的武艺也好啊,”梁禀说着看了眼一副文绉绉样子的李玄竟, 道,“这小子同我动起手来都能打平,反而是李家大哥同我打架胜少负多呢!”
论武艺,李玄竟比其长兄李玄容要更胜一筹;至於带兵……李玄竟还不曾有过这样的机会。
李将军虽然不会苛待自己亲儿子,在教导武艺之上并不吝啬,可从为李玄竟铺路走文臣这一道开始, 便没准备让他插手陇西军的事。
季崇言这个嫡长做的安稳是因为其人远胜过两个堂弟, 李家却不是如此, 虽然如今李氏兄弟和睦,可那都是以李玄竟的退让为前提的。
嫡长祖制之下,陇西军与他无关,可旁的,他想争一争。
只是,即便如此,不管是父亲还是兄长也都还是防着他的。
梁禀没有李玄竟和季崇言二人想的那么多,说起李家兄弟哪个厉害些,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有一年李伯父的陇西军同我们的军队操练对峙,我爹曾开玩笑让小李子来指挥我家的这一支,兄弟间看看哪个更厉害,谁料却被李伯父和李大哥一口拒绝了,都道李家不能兄弟相争,便是操练也不行!”梁禀感慨不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梁禀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一提, 在座的纪峰、林彦等人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有出声。
不能兄弟相争,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李将军做爹的多有考量, 虽说口中道着一碗水端平,一个走文一个走武,可其实根本没有给李玄竟选择的机会。甚至连尝试挑战李玄容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祖制这种东西,不是说废就废的。更何况李玄容本人也不算差,守成也是行的。
一支陇西军若有了两个主将,生了异议的话,听谁的?
能掌军服众的主将必不是拖泥带水之人,这等将士不管脾气如何,性格如何,说到军队之事必然说一不二,难以动摇其想法。
一支军队两个主将还能和谐共处的……纪峰认真想了想,除却当年的赵家军,他还当真没见过。不过就算是赵家军……赵小将军后来也死了。
如今隐隐想来,李家兄弟如今倒有些肖似当年赵家军了,不过彼时赵家军是处於乱世,起义军四起,忙着打仗,自不会想这么多, 不似眼下,盛世和平之下难免多想。
难怪李玄竟说起族中之事来会是这等表情。林彦正思索间,冷不防对上对面的季崇言,对上季崇言望来的眼神,顿了顿,回过神来的林彦连忙起身,一手拉着自家的好上峰纪峰,一手拉起那个大喇喇坐着的抚顺侯世子梁禀,道:“走走走!今日东市的胡记泡馍坊开张了,咱们去吃吃!”
正喝着茶说着话呢!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茶盏的梁禀看向林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林少卿?做什么啊?我没有那般喜欢吃泡馍的。”
“那水盆羊肉呢?梁世子喜欢么?”林彦笑道,“那泡馍坊也卖这个的,听闻梁世子便好这一口!”
梁禀对自己的喜好从来不掩饰,喜好粗鄙之食这一点在京城新进的权贵中也算是异类,一众菜式中尤为喜欢水盆羊肉,这个莫说他是大理寺少卿了,便是随便寻个什么人都能打听的到这位世子的口味。
只是羊肉这物膻的很,喜欢的有之,不喜欢的也有不少,便连抚顺侯家里也有不少不好这一口的,梁禀便只能一个人独自出门吃这一口,虽说爽快,却也到底有些无聊。
眼下听面前这位大理寺少卿如此个投他所好法,顿时一喜,高兴道:“走走走,去吃水盆羊肉去,我请客!”说话间就要将李玄竟也一同拉起来。
“我今日胃不舒服,就不去了。”李玄竟坐着没有动,对梁禀道,“你们去吃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梁禀“哦”了一声没有勉强,复又看向季崇言,兴致勃勃道:“季世子呢?”
季崇言摇头:“我也不去了,我不吃羊肉。”
如此啊……梁禀有些失望,却也不勉强,只是忍不住唏嘘:“令堂弟也不吃这物的。我拎着砚台同他结交时吃了一回,他是捂着口鼻同我说话的。原本以为你们堂兄弟二人没有一点像的地方,眼下倒是发现了一点,你们都不喜欢羊肉……”
这看着粗犷洒脱的梁世子洒脱是真洒脱,罗嗦也是真罗嗦,已经走到门口的纪峰咳了一声,示意林彦赶紧把人拉走。
同季家小子到底是多年的交情了,林彦又是自己的手下,两人换个眼神,纪峰便知道季崇言的意思了。
季家小子同这李二公子怕是有话要说,如此,他们自然是要赶紧闪人了。
在纪峰的眼色中,林彦终於把罗嗦的梁禀拉走了。
待到梁禀走后,李玄竟起身,走到门边不客气的落了栓,而后才回身走到季崇言面前坐了下来,看向季崇言:“季世子。”
季崇言抬眼问他:“你想要从武?”
“是!”李玄竟没有一丝犹豫,点头坦然的看向季崇言与他对视,“或者说是如今我想要从武,待到天下安定之后,再转文。”
他文武皆可上手,自是需要文的时候转文,需要武的时候转武。
这话一出,季崇言便笑了,他抬起眼皮,眉眼中的眼神犀利的有些刺人。
“你说天下安定……李二公子是觉得如今陛下所治的天下不安定?”
对上那刺人的眼神,李玄竟下意识的后仰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顿住了,顿了顿,抬头直面季崇言道:“是,我觉得不安定。”
说这话时他心中忐忑,两人皆是聪明人,也皆是谨慎之人,即便决定合作,却直到如今,谁都没有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