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武要瞒着李大将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必然插手阻止。亲爹尚在,更何况还有个“如父的长兄”在,李玄竟怎么可能去从武?
什么人能这般厉害送他去从武?李大夫人很是诧异:能越过“父、兄“这两座大山呢!
李玄竟垂下眼睑,没有出声。
那位季世子能做到。
同为武将世族出身,又境遇相仿,以至於他对赵家军的两位尤为关注。赵家相争的最后结果早已出来了:陛下胜了,赵小将军死了。
可季世子同赵小将军如此相似的外貌,陛下看了当真不会想到赵小将军么?李玄竟想换了他,即便面对的是亲外甥,可看着那张脸,也必然会如鲠在喉的。或许天子的喜怒与肚量与他这等普通人不同,可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想起前几日在闲同茶馆中相谈的事情,李玄竟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安国公是武将出身,世子又是嫡长,再加上赵家也是战场上打下的天下,我观世子不管是父、母双方哪一方,都同武有关,若是一个真真关切照顾外甥的舅舅为何不让世子同军队接触?”李玄竟坐在季崇言的对面,开口道,“一个疼爱外甥的舅舅,把武将之后养成了文臣!”
安国公武将出身,虽比不上赵家的人,可也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更遑论季崇言母亲那里的赵家了,这等双方武将之后却就这般留在身边培养?是要将虎狼之后养成小猫?李玄竟觉得陛下的疼爱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季崇言抬眸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李玄竟又道:“这种被人打压,无法做自己所想的感觉我感同身受。”
虽然面前这位天子亲外甥看着集万千宠爱於一身,可他还是觉得这位季世子的处境与自己相似。
不同的是对方的打压见之无形,比他爹同继兄的打压更为微妙。到底是天子,出手果真与旁人不同!
“所以,我以为世子定会明白我的处境,”李玄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原本从武之事我还会考虑一二……”
毕竟若是听从父兄的安排,能确保至在父亲百年之前他能活着,若是父亲长命百岁些,似乎问题也不是很大,至少能活着,不会危及性命。
可眼下,他看到了机会。
“我母亲是陇西皇商薄家之后,前不久在长江河道运货时同一艘船相撞,彼时我外公同几个表兄有事,便让我走了这一趟。”李玄竟说着,嘴角有些苦涩。
陇西李氏的嫡次子不在军中历练,却跑去处理外祖家的运货之事,只因他是表兄弟中唯一的那个闲人。
闲人自是同块砖头一般,哪里有事往哪里搬了。
不过这一次,倒没有白走。
“同我外祖家商船相撞的是一艘长江之上多年跑船的老船,”李玄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神情凝重,“从这些人口中,我意外得到了一个猜测。”
季崇言抬眼向他看来,开口:“什么猜测?”
……
“玄竟?”李大夫人的一声轻呼打断了李玄竟的回忆。
李玄竟回过神来,对上李大夫人关切的眼神,笑了笑,开口道:“母亲放心!我只是在想事情。”
李大夫人“嗯”了一声,看着李玄竟,叹了口气,道:“你回去歇着吧!”她说着垂眸看向手里的女眷名单,顿了半晌,忽地咬了咬牙开口道,“我便不信翻遍整个长安城,都找不到一颗沧海遗珠!”
待到李玄竟离开之后,李大夫人唤来几个侍婢,抬头,拧着眉心开口问他们:“你们那里可有什么发现?”
若是姜韶颜在这里的话,或许会在这几个侍婢里看到一张熟面孔。
最前头一排是李大夫人亲自来看,后排的那些入宴女子便由她这几个贴身侍婢在后头观察了。
几个侍婢互相对视了一番,每一批女子中,有些“聪慧”贤名的女子都被安排在最前头了,后头的多是没什么传闻的,在这些女子中要找出些特别的来,真真可谓大海捞针,鲜少有什么人表现出聪慧特别的。
不止没有表现出聪慧的,品行有瑕的倒是不在少数。
“后排的吕大小姐、施大小姐同曹三小姐取笑那位东平伯府的姜四小姐了。”其中一个侍婢说道,“出口很是粗鄙。”
得益於那位姜四小姐的身形,自是叫人一眼便记住了。
至於粗鄙之话是什么,想也猜得到。李大夫人摇头道:“那姜四小姐长的再如何,也不是吕家、施家和曹家的人能取笑的。人家正儿八经的伯府之后,又是独女,这几家六品小官的女儿胆子倒是不小,祸从口出,哪家娶了指不定哪一日叫她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惹来大祸!”
这种做什么什么不成,惹祸倒是厉害的女子自不会入李大夫人的眼,不过……
“那姜四小姐什么都没说?”
怎么说也是伯府独女,若以势压人,哪几家也只能受着!
侍婢摇头,道:“没说。”比起李大夫人要考虑本事和手段,侍婢看到的却是另一面。
“那位姜四小姐虽然身形同常人相比胖了些,可性子却是不错,待身边的小丫鬟极好,”她说着将女孩子递食给身边小丫鬟的事说了一遍,道,“她们主仆行事自然,一看便是主仆间常做的,而非特意来宴做的样子。”
“那她心地倒是不错,怜悯弱小,”李大夫人夸了一句,“是个善人!”
只是才夸完善人没几日,李大夫人便觉得这“善人”二字的评价有些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