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一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向曹谨行,目光很是复杂。
曹谨行道:“天师府的事,晚辈……”
“别说了……”
老道士摇了摇头坐了起来,长叹道:“子孙不肖,累及师门,百年之后,自有我等去向历代祖师请罪,与你无关。当日经过,我已知晓,天师府传承落入你手,也算幸事,不必再提了……至於这酒……”
老道士百无聊赖地苦笑:“如今,我除了喝酒,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当初他为了半块五雷天师令入镇抚司甘为驱使,为的是龙虎山,为的是天师府。
但如今龙虎山尚在,天师府却已成废墟,且因通倭之罪,给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老道士心中痛苦,但他深明大义,知道这是张铭演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因此更加苦闷,只能借酒浇愁。
“当初师尊驾鹤西去,老道亦赞同张铭演继承天师之位,谁能想到……唉。”
老道士连连叹气,只能庆幸当日陆炳因陶仲文、刘振远出身龙虎而暗中网开一面,没有赶尽杀绝,不然天师府传承彻底断绝,死后更没脸面去见历代祖师。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收起脑中纷乱的想法,看向曹谨行道:“来这儿是取物吧,何物?”
曹谨行不再多劝,道理谁都懂,但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他递出令牌,直言说道:“晚辈来取方相面具。”
“地下三层。”
老道士拿出钥匙递给他,顿了顿,说道:“四公面给别人了?”
“嗯。”
曹谨行点头,接过钥匙。
老道士道:“又要离京?”
“是。”
曹谨行道:“开封出了些乱子,等回来再跟您喝酒……”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之前的疑惑,便问道:“前辈,倘若敌对双方有生死大仇,毫无转圜余地,那除了慈悲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能在一方重创时不但摒弃前嫌、放其自由,还帮忙治好其内外伤?”
“既然不做善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老道士喝了口酒,幽幽说道:“……当敌人不再是敌人之时,仇恨自然也就没了。”
当敌人不再是敌人……
曹谨行念叨着这句话,忽然灵光一闪,猛然醒悟,他想起来了。
安期生推算出神兽将有大动作,玄武念及最后一丝慈心,这才没与火凤、麒麟一起对人间发难。
既然它们连玄武这个圣兽都找了,那凶兽呢?
别忘了,这世上可还有逃出来的那尊四凶之二——穷奇!
而穷奇的天赋神通就是:道心种魔!
也是这世间最强的摄心术!
有它在,就可轻松化敌为友,驾驭万千生灵!
赵希真或许真的活着,只不过他已不是他,而是穷奇麾下走狗!
那当日跟他一起的王道宗、李重楼、季文峰、江月白……
还有失踪的那两位唐门太上长老、剑宗剑痴、丐帮掌棒龙头、大礼分舵舵主等等,难道也是……
曹谨行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情况不妙啊!
……
当天中午。
曹谨行取了面具,秘密告别诸位兄弟和下属,驾驭荧惑,直飞开封!
京城距开封一千两百多里,以荧惑最快的速度也飞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
曹谨行在开封府外三十里处改步行,命十四跟荧惑在山中等候,自己戴上方相面具,将内力压制在通幽八层境界,再将体内混元真气全部转化为吸功**炼化的魔教邪功,然后找了个民间驿站买马,一路骑到城门口,下马牵着牲口入城。
在通过城门的时候,有一股强大真气扫过,曹谨行面具后的脸露出冷笑。
“难怪李金生不敢跑,这伙人居然把住了四门,胆子真是大啊!”
这么严防死守,一旦有开封李家《点石成金》内功出现,肯定不会放过。
也能防止有人夹带秦王照骨镜出城。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意转变真气属性,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干坤袋,能把东西悄悄运出去。
曹谨行如今的扮相很显眼,但如果配上通幽八层修为和《吸功**》真气,这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魔教妖人嘛,鬼鬼祟祟的很正常!
那股真气消失了。
曹谨行大大方方进城,身后有高手跟着,但他丝毫不在意,就近找了个客栈开了间上房开始睡觉。
暗处盯梢的人倒也沉得住气,就算他睡着了也没离开,像木偶一样一丝不苟地看着,毕竟只是开封府,忽然来一个通幽八层的高手,就算不是朝廷的人,万一对照骨镜有想法, 也需要早做准备。
很快,天色暗了下去。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暗处的人仍旧缩在房梁上,盯着下面酣睡的人影,忽然,眼睛一睁一闭间,床上的人影鬼魅般的消失了,正惊疑之际,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了一下午了,还没看够啊……”
不好!
那人大惊,就要朝身后出掌。
曹谨行一指点中他背后麻穴,抢先拉下面巾一看,眉头一挑:“果然……”
这人四十多岁,面目普通,满脸沧桑,穿着一身灰白色的破衣烂衫,上面缝着八个口袋,像是乞丐。
曹谨行认出了他——丐帮大礼分舵舵主,古承恩。当初方腊宝藏助战的丐帮高手之一。
此时,他的眉心多了个黑色印记,双目也变为红色,戾气激增,理智大减。
古承恩的出现验证了曹谨行的猜想,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穷奇操控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精挑细选的,还是因为什么原因顺带的……
“在这待着吧!”
此时情形不明,不好解救,未免打草惊蛇,曹谨行点穴之后,直接收敛全部真气,出了客栈,直奔开封府大相国寺——李金生信中言明的藏身之地!
“事态发展越来越诡异……看来,得先找到他问清楚了。”
至於李金生所谓“安全抵京才能说”的条件,曹谨行不屑一顾。
落到我手里,说还是不说,可由不得你! 上一章 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