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铁存义虽因远居边陲,中原少闻其名,但人既机智,武功亦高,这处除了自己,余者皆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昔日便因与他有过节,才深悉此人之厉害。
铁存义横竖也要手上见真章,岂会放过此等良机,手中长鞭扬起,兜头向那卫雄挥去。
卫雄一向仗着这护短的师傅,横行福建沿海一带,见敌人出鞭,横刀而上,试图削断长鞭。
长鞭一下子缠上长刀,卫雄感到一股大力从鞭上传来,胸口如中重锤,长刀脱手而去,噗!噗!噗!向后连退十步,坐倒地上,鲜血狂喷出来。
邪王历冲身形骤闪,来至卫雄身旁,探手按在他的背上,输入了内力助他疗伤,另则一拳凌空向铁存义击去,几下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铁存义大吃一惊,抛去长鞭,运掌封架,蓬的一声,邪王历冲这一拳打得他几乎堕下马车,邪王历冲分心二用,居然仍有这样大的威力,只要他和卫雄疗伤完毕,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还未定神,邪王历冲第二拳紧接凌空击来。
邪王历冲低喝道︰「搜车!」
其他三人身形闪动,掠向车后。
铁存义心神一震,邪王历冲一拳重过一拳,自己败亡正在眼前,那还能分身施援,好一会背后仍然声色全无,邪王历冲竟收拳后退,一面紧张地瞪着车后。
铁存义大惑不解,转首回望,只见车后一名壮汉如铁塔般笔直站立,手上各持一拐,历冲的三个徒弟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当然是绝拐碧空晴。
碧空晴哈哈一笑道︰「历兄你的徒弟办事不力,我已代为收拾,送了他们归西,免得你日后烦恼。」
历冲面如铁铸,沉声道︰「碧兄手段不嫌过於狠辣吗?」
碧空晴一上场广击杀了自己的爱徒,这样不留余地,摆明要和自己判出生死。
碧空晴哑然失笑道︰「彼此彼此!」提起手中双拐,脚步发出「吓!吓!」的声音,直逼历冲而去,较之西湖湖畔时,功力又见精进。
历冲岂敢托大,掣刀在手,运集全身功力,他知道碧空晴的功夫走刚猛的路子,胜负每在数击之内。
铁存义心怀大快,暗忖历冲你横行天下,估不到也有今日之危。
蓦地碧空晴一声断喝,宛如平地起了个焦雷,铁存义耳鼓疼痛,心想自己只个局外人,也有点承受不起,历冲首当其冲,不知有何感受。
咚一声,刚才为铁存义所伤的卫雄,仰倒地上,七孔流血,竟活生生给碧空楮喝声震死。
历冲虽然功力深厚,却是首当其冲,给他喝得心神大震,手足一滞,碧空晴的双拐如毒龙般乘虚而入。
历冲勉力回刀削拐,拐刀相撞发出一下震耳的激响,历冲连退数步,长刀施出绝艺,拚命抵抗碧空晴双拐暴雨狂风的强攻。
碧空晴气势沉凝,口不住断喝,每一喝都如平地焦雷,令历冲的刀势出现紊乱,而碧空晴则如惊涛巨浪般重重向他施展压力。
这类高手的较量,任何一方占到优势,另一方都极难平反,至死方休。
碧空晴觑准时机,右拐痛击在历冲刀背上,另一拐闪电劈入历冲的空门。
历冲惊骇欲绝,他甚至听到自己全身骨碎的声音,眼前一黑,一代邪王,就此毙命。
碧空晴凝立不动,急速运功,这历冲称雄黑道,实在非同小可,他全力一击,耗费了极多真元,必须调息运气,始能复原。
铁存义受了历冲多拳,也是血气翻腾,借此良机急忙调息。
如此半炷香时间,首先一声龙啸,来自车尾,一个俊伟的身形,弹了出来,虽然满身泥污,但双目威棱雷射,面上一片光辉,正是名动天下的传鹰,这时的他那有半点受伤模样。
碧空晴吁出一口气,仰天一阵大笑道︰「得见传兄弟安好如昔,老哥快慰之至。传兄弟疗伤之速,必有秘技,何不公诸同好。」两人目光相触,深厚的交情,尽在不言中。
传鹰道︰「天地并归一元,何来你我之别?」双目闪动智慧的光芒。
碧空晴面容一整道︰「你说你话,我说我话,你我自分,何言本无你我。」
两人话锋一转,开始探索哲学上的问题。
传鹰道︰「所以惟要忘我,始可重归一元。天地不伤,我自不伤;天地不败,我自不败。惟要忘我,天人合一。」
碧空晴道︰「我自长在,纵有片刻忘记,於事何补。」
传鹰道︰「忘我之先,首要尽我。譬之养牛,首要寻牛,得牛后再加以放牧,牧牛后,牛至精至壮,始能忘牛,忘人,人牛俱忘,才能练虚合道,返本归原。」
碧空晴向传鹰一揖到地道︰「与君一席话,胜却十世修行,异口我若得窥至道,实拜兄弟所赐,先此谢过。」这人直言无讳,毫不掩饰。
铁存义听得两人对话,若似有悟於心,一时如醉如痴。此人日后继传、碧等人,成为一代宗师,种因於此。
碧空晴续道︰「不知兄弟与蒙魔一战,胜负如何?」
传鹰苦笑一声道︰「小弟借天时之利,险逃大难,何敢言胜。」
碧空晴道︰「是胜是负,日后自有定论。现在阴癸派凶人,肆虐城内,公然四处搜查,已得蒙人默许,方敢如此猖狂,不如让你我二人携手反扑回城,好为世除害。」
铁存义在此时插嘴道︰「能得二位大侠联手除魔,实乃万民福。兼且阴癸派派主厉工,昨天清早率同另两凶人离城,这时城中除符遥红外,尽为第二代高手,力量远较单薄,正是挫其爪牙的好时机。」
传鹰道︰「铁兄言之有理,不知厉工向何处去?」
铁存义道︰「他们由城西出门,据最后消息,应是往金川云南一带。」
传鹰面色一变道︰「不好!」
碧、铁两人讶然。
传鹰心念电转,把整件事迅速理出一个轮廓道︰「厉工此去,极有可能是针对在下的一位朋友,我立即要上路,务要在他们之前,先赶往该地,这处之事,有劳两位了。」
碧空晴道︰「兄弟但去无碍!今次事了,老哥将返山潜修,重过那野民生活,可能与兄弟再无相见之日,万望珍重。」
传鹰仰天长啸,也不多言,拍拍碧空晴肩头,飘然而去。
当日勇闯惊雁宫硕果仅存的两大高手,到此亦不得不分手。
二人说分就分,干脆俐落,毫无世俗不舍之态。
太阳逐渐西沉,西面红霞万道,染得半边天鲜红一片,黑夜快要来临。
天地的节奏,一点不因人间的离合有丝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