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内战很快结束，皇后崔懿控制了局面，恢复大唐国号和制度，迅速消弭了分裂大势。

而李遂，很快就被废黜帝位，由皇后亲自软禁。他被软禁在一个秘境，仍然可以修炼，仍然过着尊贵的生活，只是不能离开。

每天，皇后都会亲自去看他。

皇后立一个宗室少年为新帝傀儡，以皇太后的身份掌握天庭大权。

当时，李遂恨透了崔懿。

他拒绝和皇后见面，要求去虚空海。

可是崔懿的日子并不好过，李唐宗室一直不放心废帝，日夜担忧李遂被放出来复辟。

李遂的修为太强大了。宗室贵族不放心，反覆要求崔懿废掉李遂的修为，让他再也没有危险。

李唐宗室的势力很大，崔懿虽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却无法改变他们的意愿。

整个皇族，包括新帝，都串联起来，不择手段的想除掉软禁中的废帝李遂。

这当然不能怪他们。换了谁，都不会放心留着李遂这么强大的废帝。

若不是崔懿时刻保护，李遂早就被干掉了。

皇族宗室除掉李遂的计划越是屡次失败，就越是害怕李遂复出后报复，仇怨越来越深，根本解无可解。

李遂不会原谅李氏族人，李氏族人也不再允许李遂活着。

年复一年的拖下去，崔懿越来越不利。整个李氏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虽然很有手腕，但随时会因为保护李遂而垮台，被李氏清算。

但崔懿终究是个极有魄力的狠人，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天下软禁李遂。

她既不会牺牲李遂，也不会坐以待毙。

而是选择了称帝改号！

她废掉皇帝，自己直接称帝，改国号为周！

李氏虽然反对，奈何崔懿只是改了国号，没有变动任何制度，更没有优待魔族，仍然是人族为主。

甚至李氏，也仍然是皇族地位。所以反对的势力不大。

於是李氏的反抗最终还是失败了。唐变成了周，崔懿直接走到前台，彻底掌握了大权。

李氏皇族虽然还有皇族的名分，却没了之前的势力，也很难对李遂下手了。

崔懿通过这种手段，即保住了李遂，也保住了自己。

很快，千年就过去了。

李遂之乱的记忆，也被人渐渐淡忘。崔懿眼见时机成熟，就悄悄的释放了李遂，将他“流放”到虚空海。

说是流放，其实就是给他自由。

不光如此，女帝崔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白龙鱼服，去虚空海探望李遂。

可是李遂深恨崔懿，他写下“生死两不依，冬夏永分离”的诗句，拒绝见面，一心钻研大道，修为越加高深。

他甚至从虚空海进入黑渊深处，在玄牝之门下感悟道则，开始创制。

又是千年过去，李遂终於感悟出这门独门修炼的因果大神通。

他斩出三个分身，建立了一个宗门，勾结各种势力，伺机作乱。

他派两个分身斩出的儿子，夜翼和罟山，去联络魔族，秘密反周。

他常年在黑渊修炼，到过极深之处。为强化升级麾下的实力，他利用强大的修为神通，抽取了黑渊最深处的一条仙灵脉。

这条仙灵脉，是维持黑渊封印的法源。那封印封的是中央凡界的气运天漏。

远古时代起，仙界就传言，黑渊中有太古封印，乃是神农大帝亲手所封，事关中央凡界的气运，用九条巨大仙灵脉作为法源。

但，这似乎只是个传说。因为黑渊只有仙人能进入。就算仙人，也很难进入最深处，发现传说中的神农封印。

李遂却发现了。

那九条仙灵脉，犹如九条远古巨大神龙，盘旋在黑渊极深之处，锁住一个道纹高古的封坛。

那一幕极其震撼的情形，姜药此时想起来仍然感到心惊。

李遂实力之强，当时已经罕有敌手。别的仙人办不到的事，他能办到。他终於抽取了其中一条山脉般的仙灵脉。

李遂知道，这九条仙灵脉不能动。一旦动了，可能会对中央凡界不利。而中央凡界是气运之基，牵连无数凡界，对仙界气运影响极大。

中央凡界气运小坏，仙界气运就会大坏。中央凡界气运大坏，仙界气运就会大衰。

可是，为了起事，他犹豫之后，还是抱着侥幸之心，抽取了一条。

他的理由是，抽取一条仙灵脉，并不能改变什么。大不了，以后再慢慢想法子补回一条罢了。

果然，在抽取了一条之后，神农封印没有丝毫变化。可剩下的八条仙灵脉，消耗的速度好像加快了一点。

但以他的感知，起码三十万年之内，是绝对无虞的。

除非，还有其他人和自己一样，也能来到这里，也能抽取仙灵脉。

又是千余年之后，他再次发动叛乱，建国立隋。

他用几千年暗中积蓄力量，当然非同小可。可最终仍然不是周军对手。

崔懿做了几千年仙帝，将大周治理的好生兴旺，王朝气运蒸蒸日上。民心都在她那一边。

仅仅十几年，他建立的隋国再次被人族大军扑灭，短暂复辟的隋国昙花一现。内战再次结束了。

为了保住百万部下的性命，他只身一人去长安投降。

这一次，胜利者是女帝崔懿，失败者是战败投降的改名杨遂的李遂。

那天，他戴着锁仙枷，站在广场上，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长安仙宫，看着高高在上的她。

呵，这座美轮美奂，气势磅礴的长安仙宫，曾经是他的宫殿，他在里面两世为帝，两世为主。

而那个女人，曾是他的发妻，太子妃，皇后。而现在，她是大周之主，是高高在上的仙帝。

哈哈哈。

那一刻，他放声大笑。

懿儿，不，仙帝陛下，你赢了，你赢了啊。你看，我再次成了你的阶下囚。

他看着她，讥讽的说道。

遂郎，你的确输了，可我赢了么?我觉得我输很惨。因为我输了你。

可是我不明白，你修炼到如此高深的地步，为何如此执着?你是李遂，不是杨玄明啊。

她居高临下的说道。

不。我是杨玄明，魔帝杨玄明。我不是李遂，从来都不是。你，也不是她。你不是萝媗，你只是崔懿。

哈哈哈，你是大周仙帝，不是我的魔后。

你不懂，你不懂。

她冰冷的眸子露出痛苦的神色，真的不懂他的执着。

一个周朝重臣说道，陛下，杨玄明一定要死。玄明不死，国难不止啊。

群臣众仙纷纷出列，指着他说，陛下，若是再不杀杨玄明，仙庭怎么能安稳呢?

为了仙界大局，请陛下大义灭亲，斩杀杨玄明。

她叹息道，诸卿，朕保证他不会再危害仙庭，不会再祸乱天下。朕很少恳请诸位，今日朕要恳请一次，饶恕他。

他毕竟做过大唐的仙帝，曾经有功於天下。难道不能将功折罪吗?

又一个大仙重臣出列说，陛下，我们应该吸取教训了。陛下是仙帝，他是陛下的夫君，朝廷怎么能放心?仙界如何能安心?

陛下掌握仙界大权，可是陛下的夫君却包藏祸心，还有比这更危险的事情吗?

陛下是仙帝，王道之主，公心天下。怎么能庇护杨玄明呢?

群臣都认为他说的有道理，这的确是所有人的担忧。他们一致希望，尽快斩杀杨玄明。

崔懿看着空中的云霞，看着壮美的长安天城，忽然笑了。

诸卿，朕可以不做仙帝，但朕要让天下宽恕他。朕可以将天下还给李氏，还给大唐，朕只要他能得到宽恕。

如果朕释放他，谁也阻止不了。可朕要给天下一个交代，要让你们放心。

朕放弃帝位，流放自己，和他一起去虚空海，这总可以了吧?

朕治理仙界五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一个帝位，难道还不能换取他的性命?

群臣大为震惊，纷纷劝阻，可女帝心意已决。

李遂摇头道，你为何要这么做?我以一死换取百万部下性命，足矣，本无苟活之意，你大可不必如此。

你很会做皇帝，做的比我好，应该继续做下去。

崔懿道，我放弃帝位，不仅是为了救你，也为当初释放你再次酿成大乱负责。也为了证明，我把你看的比帝位更重要。

更为了证明，我当初设计软禁你，不是因为争夺权位，而是不想天下大乱。

当年之事我不后悔，你无法改变。今日之事我将来还是不悔，你还是无法改变。

她说到这里，看着李氏宗室道:朕将帝位还给李氏，崔氏还是后族。不过朕要你们的承诺，永远不得报复朕和李遂。

你们当着整个仙界承诺，既往不咎！

……

数月之后，主动退位的崔懿，交出坐了五千多年的帝位，恢复国号为唐。

然后，她和李遂自我流放虚空海，永不回仙界。允许跟随她的，只有南宫令仪等寥寥数人。

在流放虚空海后，两人似乎再次回到当年没有进宫时的日子。

两个人都失去了帝位，却找回了彼此。

又过了很多年，她终於先行一步陨落。

她陨落前，他对她说，我不是杨玄明。这一世，我是李遂啊。

此生有你，我很满足。

她说，遂郎，你的王图霸业，你的前世遗憾，就留待来生吧。

他笑了。下辈子，我不是杨玄明，也不是李遂。我的霸业，就交给来生吧。

她也笑了。来世你都不是李遂了，那你还会记得我么?

他抱着她渐渐羽化的身子，泪目说道，记得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六指仙人做了交易，身负天大因果，也沾染到你了。

懿儿，你逃不了。

多少万年后，我们的来生或许同时降世，到那时，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崔懿的身子已经变得透明，声音缥缈起来，“若是萝媗受到因果，也转世了呢?你怎么选?”

怎么选?他忽然愣住了。

他活了两世，修为通天，可是面对这个问题，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唉。 ”她叹息一声，没等到他的回答，就面带微笑的寂灭了。

一丝遗憾，一丝不舍，一丝释然。

“懿儿。”他看着空荡荡的臂弯，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两世，第一次流泪。

原来眼泪的滋味是这样的。

………

“我不是杨玄明，不是李遂，我是姜药，姜仲达。”

姜药收回潮水般的思绪，也泪目笑了。

心中一片豁然，清明。

前世今生，本非一人。我是姜药。

无论前世多么强大，多么高贵，多么辉煌，那统统都不是本我。

那些古老记忆，都只是遥远的过往云烟，不能迷惑我的本真。

我是姜药。

我不会再犯李遂的错误，害人害己，执着如魔。

姜药原本沧桑如海的眼神，再次变得朝气蓬勃，充满了少年人的芳华。

他忽然想到了虞嫃，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嫃儿，我们又见面了。

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吗?

嫃儿，前世你要的答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PS:这章很难写，都是回忆，又不能水文，又要交代好来龙去脉，所以写作上需要特别布局。

为了整体感的流畅，我没有断章，而是几经删减，写出了一个八千字的大章，算是填了很多坑，做了一个总结式的交代。蟹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