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九冰也是武圣修为,看来这些年也有机缘。
她仍然人如其名,像雪山般清冷如冰,令人难以心生亲近。可是她看到秦宇,还是展颜露出一丝惊艳的笑容。
那种难以掩饰的喜悦,倒像是发自内心。
当年的真界,甄九冰和黎曦并称‘中域双姝’,人言‘冰冷曦热’,各擅胜场。
但冰山般的甄九冰的内在是不是也很冰冷,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秦雀对存在感极高的甄九冰视若无睹,好像这个美丽的客人根本不存在。她直接对着秦母行礼,懒洋洋的说道:“娘亲。”
秦母其实已经有一千多岁,修为也是个武圣。
她的相貌很是清雅,就像一株山谷中的兰菊,带着一种少见的古朴气质,令人见而忘俗。
这是个一看就感觉极不简单的女子。
只是,她眉宇之间有种淡淡的忧郁,挥之不去,若有若无。
作为一个老牌的武圣,秦母应该是名声在外的大人物才对。
可是偏偏,她在中域这么久,反而默默无闻,连名字都不为外界所知。
甚至秦家一度受到天平神教的胁迫。
“雀儿,你跑到哪里去了?”秦母娥眉微皱,神色不悦的看着秦雀,“你现在出息了,为何越发任性起来?”
她知道女儿不喜欢甄九冰,所以要做出姿态,免得甄九冰尴尬。
秦雀有点桀骜的说道:“我哪也没去,就是和道宫的玄妙大天师聊了几句,谈谈道经,这样更有意思。”
甄九冰听到“玄妙大天师”,忍不住问道:“你说的玄妙大天师,是不是一个六十岁左右、实力很强的小道姑?”
“嗯。”没心没肺的秦雀只是淡漠的点点头,没有和甄九冰多说一个字。
一向心机缜密的秦宇则是说道:“冰儿,你认识玄妙?”
说完一双沉静的眸子看着甄九冰的眼睛。
甄九冰点头,“的确算是认识。我这些年在中域各地游历,去过很多地方。”
“大概十几年前,我在一座大山中被困。那大山很奇怪,明明感知不到阵法,却偏偏被困,好像是另一个空间。”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道姑。嗯,当时不知道是道姑,后来才知道还有道姑和道士的说法。”
“那道姑看不出修为,可是我当时看见她,却有一种感觉:我是个蝼蚁。如果她是天下的白云,那我就是地上的一粒微尘。”
“她看着和凡人差不多,却又让人感觉,她不应该在这个世界,她应该在宇宙深处,俯瞰万千世界。”
“她道号封天,被称为‘太极玉清封天帝君’。这八个字的道号是不是很吓人?”
秦宇听到这里,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种诡异感。
他对甄九冰很熟悉。她像个冰山,是个很高傲的人,极少有人能让她看的起。
更别说评价如此之高,高到让她完全仰视甚至绝望的地步。
太极玉清封天帝君?这个道号是不是太狂妄了?
难道,那道姑也是左道门的人?
他是听姜药说起过左道门的。姜药还提醒过秦宇,让他提防左道门。
就是对甄九冰不满的的秦雀,闻言也来了兴趣,忍不住说道:“我听玄妙说,她的师尊虽然是罗鸿道长,可她从小却是被一个道姑养大的。”
“但那个道姑并不是她娘亲,是她爹托付道姑养育她的。所以她根本不知父母是谁。”
“难道,你遇见的道姑,就是那个养育玄妙的道姑?”
甄九冰难得的对‘小姑子’露出一丝微笑,“应该就是了。因为我在那个山中道观,同样见到了玄妙。
”“玄妙那时才四十多岁,却已经是大圣强者,修为实在吓人。”
“那个道观叫太极观,除了封天帝君,就只有七八个道士,有的人都几千岁了,却都不是正式弟子。”
“那位封天帝君说我有慧根,适合学道,可惜误入歧途多年,毁了慧根。她收了我当记名弟子。说若我十年之内能登堂入室,找回慧根,就收我为亲传弟子。”
“若我十年后无法找回自己的慧根,就离开道观,再无师徒之缘。”
秦宇松了口气,笑道:“冰儿没有找回所谓被毁的慧根对吗?”
甄九冰点头,“对。我在山中十年,当了十年的记名弟子,天天研究那些古老道经,一度也像个小道姑。还有个道号叫玄冰,呵呵。”
说到这里,甄九冰忍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很少笑,露齿而笑的场合更是极少。可此时笑逐颜开、贝齿晶莹,犹如大地回春,冰雪消融,给人一种极具治愈力的温暖。
这一笑,让她原本就堪称绝色的容颜更加动人心魄。
“那十年间,玄妙时不时也出现在太极观,又时不时回一个叫上清观的地方,有时又去什么本草堂。”
“她据说是有慧根的,天资极高,是真正的道门弟子。但她好动不好静,很少钻研道经,总是心猿意马,三心二意。”
“我研究道经,刚开始觉得极有道理,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就是修为也增长很快。可是慢慢的,我觉得不对头。”
秦宇眉头一皱,“冰儿觉得哪里不对头?”
甄九冰的神色也肃然起来,“我修炼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之前的修炼之道,或许就是所谓的误入歧途吧。”
“我感觉,太极观的道经越来越超过我的认知,让我无法从骨子里接受。”
“比如,我们修炼是为了提升实力,强大生机,增加寿元。可是那些道经不同。那些道经透露的意思,是要逆天成道,支配天地,自成世界,长生不老!”
“我很困惑,不是天道至尊,天地至大么?为何要逆天?为何要支配天地?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即便能做到…”
甄九冰目光坚定,“即便能做到,那又有什么意义?活的久固然是修道的追求,可凡事要有度,过犹不及。寿元多是好事,可长生不死真是好事?”
“真能修炼到长生不老,不朽不灭,与天地同寿的地步,连时间都不足贵,那么生的意义何在?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珍视?”
“还有,即便真的能主宰天地,自成世界,又意义何在?”
“这种修炼目标,有几人能做到?除了极少数能做到的人,其他所有生灵,是不是连奴隶都不如的存在?”
“这种世界,被极少数高不可及的大人物主宰,其他人只能顶礼膜拜,蝼蚁不如,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如此厉害的大道,能做到逆天而行,长生不老,又需要多么巨大的资源?以这个世界的资源,能维持几个这样的大人物?”
“这难道不是旁门左道,异端邪说么?”
“我越修越觉得难以接受,终於没能找回所谓的慧根。封天帝君有点失望,她说我们终究没有师徒缘分,就让我出山了。”
“她就这么轻易让你下山?”秦宇摸着下巴思索,“如果我是这封天帝君,我一定杀了你灭口,最仁慈也要抹除你的记忆。”
秦宇很难理解,为何封天会这么轻易放甄九冰离开。
“冰儿,那座山在什么地方?”
甄九冰却轻摇螓首,“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秦宇惊讶道:“你在那里修道十年,竟然不知道在哪里?”
甄九冰叹息,“本来以为知道,后来才知道,原来不知道。”
她这话很是绕口,可秦宇等三人都听明白了。
你以为知道,其实一直不知道。
就这么神奇。
秦宇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思索。
主公曾说,左道门的神秘人物,行事越来越公开化了。
他们躲在暗中很多年,一直极其神秘低调,为何不继续神秘下去?
为何开始公开活动?
先有玄妙,后有甄九冰。难道不怕两女嘴巴不牢,四处张扬他们的秘密?
难道他们已经完全有恃无恐?或者说,他们的布置已经差不多了,无需再隐藏行迹?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已经完全不在乎?他们已经暗中掌控了一切,任何人都跳不出他们的手心?
有种不再顾忌被世人所知的趋势。
秦宇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这是一种你无论做什么,都能被人吃定算死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无力。
还有,主公说起后世历史中的事,提起过什么‘日月星辰’、‘夜帝’、‘天帝’。
夜帝,有可能指的是姜正嫡。日月星辰不知道是谁。那么天帝呢?
那道姑的道号是‘太极玉清封天帝君’,其中正好有天帝二字,难道她就是所谓的‘天帝’?
若真是如此,那么后世真界大劫的罪魁祸首岂不就是她?姜正嫡反而只是一枚棋子?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玄信侯神色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真的如此么?
秦宇又问了几句,甄九冰的回答都没有什么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