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朕面前,不必过谦。”文成帝抬头,虽然憔悴但语气仍不疾不徐:
“时至今日朕才终於明白,有时候所谓运道,才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功法。”
宋植看了眼现在文成帝的模样深有体会,确实,运道重不重要自己不知道,但没有运道看起来是万万不行的。
“陛下英明一世,天下百姓无不赞颂大渊现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相信老天一定会保佑陛下龙体渐好的。”
“哈哈哈哈....”文成帝闻言一愣,旋即突然笑了起来,他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已经好久没人敢在朕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宋植:“。。。”
“国师算出朕活不过一年,但朕比国师更了解,这一年之期恐怕都得两说。”文成帝收敛起笑容,面色逐渐平静下来:
“正如你所说,大渊国千百年来於朕这一世安定平稳,繁荣到了极致,可是事有尽时,最昌盛的那一刻,也可能会是坠落的临界点....”
“大渊国就将面对史无前例的灾难,而这,也是你为何应运而生的原因。”
文成帝看着宋植目光炯炯,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陛下此言何意?”宋植眉目低垂,问道。
文成帝止住咳嗽,继续说道:“北海经历二次大变,这天下灵力持续积荡并非是我人族幸事,那是妖族在背后作梗,它们的目的,就是加速摧毁扶非当年设下的禁制,当禁制破的那一天,四大妖圣涌入大渊国,群妖乱舞,妖巢高筑,人族断无生路可言,又将回到曾经烽火连天的岁月,甚至更加凄惨。”
“但扶非似有转魂之术,在禁制消除的那一天,他预言自己会回来,结束这一切纷乱。”
宋植看着文成帝的目光,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我....”
“朕方才说的这些,都是国师同朕所讲。”突然,文成帝改口,他的语气不再凝重,似乎是想让宋植不要这么有压力。
文成帝说话间用微颤的手沏了一杯茶,推给了宋植,语重心长的说道:“下一场战斗无论你赢或输,我大渊即便拱手相送整个北方沧,冰二州,也不会与北境在这个时候起争端,一切都是为了人族,为了将来做打算。”
“可在朕死后,这一切或许就会如脱缰的野马难以掌控,朕的子嗣......”
文成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念河虽然文武双全,可朕常年来对他颇有微词,致使他心胸狭隘....恐难成一代明君,反观太子看似胸无大志,可却比谁都贪权恋欲,他的心连朕都看之不透....”
宋植一惊,陛下这不会是要问我立谁为帝吧。
文成帝看出了宋植的惶恐,摆了摆手道:“朕的后事自有安排,朕只望你无论届时是谁登基大宝,你都要警惕新帝的所作所为,若有悖我人族大计,你....”
宋植生怕他脱口而出‘取而代之’四个字,赶忙道:“陛下,不是还有监正在么,有他的慧眼注视,想必新帝自然会同您一样英明。”
“国师....”文成帝轻咳一声,悠悠道:“国师,乃是超凡世外的变数,他来自久远的年代,不能也不敢管我皇族中事,否则朕今日的下场,恐怕就是他明日的缩影。”
宋植默然,想必这之中一定有很多的密辛,只是自己暂且不知。
“此役罢了,你便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吧。”文成帝端起身前的茶杯,举在身前轻轻摇晃却不饮下,宋植知道这是可以走的意思。
“陛下,那臣便先告退了。”
就在宋植即将走出帷帐之时, 文成帝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平静无比却让人不明其意:
“国师,看好的是扶非。”
宋植微微一愣,旋即细不可查的侧身微微一躬,便加快了脚步离开了鸿游殿。
宋植走后,文成帝便伏在案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在缓了好一会后他才能慢慢起身,透过窗棂外落日的余晖,他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眼里满是不甘。
“可惜,朕见不到大渊外的日出日落,万里山河了...”
随着他手掌挥动,身前的画卷也栩栩展开,这是从皇室宝库最深处取出,足有两千年历史的古画。
黄昏的夕阳泛起岁月斑驳的光泽,画中,是一个手持琵琶面色哀愁,却倾城绝色,艳压古今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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