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要在这里长久的生活下去,那么早晚会适应的。
又林和周榭坐一起说话,王芷儿靠着她们。其他人都比她要大一些,她觉得和又林一样大,所以两人该在一块儿。
又林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剥莲蓬菱角吃。她没留指甲,剥得慢,周榭看她光顾听了,莲芯都吃到嘴里去,苦得皱着脸,又不好吐出来,只能喝了一大杯茶去味儿,用帕子掩着嘴笑,然后把自己已经剥了皮去了芯的一小碟鲜莲子移到又林面前。
又林笑嘻嘻地说:“多谢周姐姐。”
周榭摸摸她的头。她家里全是兄弟,只有她一个女孩儿,两家住得又近,有事儿隔着墙喊一声就行,所以她倒是把又林当自家妹妹待了。王芷儿一脸羡慕,那边的话题她听得懵懂,总之印象就是京城很大,非於江可比镇,其他的就全然不知了。
眼看场面挺乱,主人霍姑娘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起诗会了。”
周榭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又林塞了一颗莲子到她嘴里,笑眯眯地说:“我又不会做诗,等下周姐姐替我多写一首。”
王芷儿也眼巴巴的看着周榭,周榭左右看了一眼,慢慢镇定了下来:“好。”
她没必要紧张嘛,在座的几个人还没有她读的书多呢。
果然,小姑娘们这诗社不是自己做诗,而是抄诗背诗――这倒也挺好,最起码练了字,也陶冶了性情。霍巧蓉准备充分,说:“昨天下了一场好雨,天气终於凉快起来,咱们就以雨字为题吧?”
长案收拾出来,研了墨铺了纸,几个人都去写诗。石姑娘却没过去,站在亭子边往外看。雨停了一阵,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水面上被雨滴打出一圈圈涟漪。池子里的鱼也浮上水面来透气,吐出小小的水泡。
石姑娘过来,又林主动让出半边位置给她坐。
她生得瘦小,又穿得素净,不过看起来很活泼,眼睛也灵动,耳朵上一对珠子来回的打晃。石姑娘问:“李妹妹今年是几岁?”
刚才几位姑娘互相见礼通名姓,李又林没想到石姑娘还能记得她姓什么,抿嘴笑了:“过了年就十岁了。”
“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去背诗?”
李又林摇摇头:“我不喜欢,瞧,这里鱼真多。”
石姑娘望着下头游来游去的鱼儿,出了好一会儿神。
又林猜她可能是想家了。
这里虽然是石家的老家,但是石姑娘应该是在京城出生长大的,对她来说,京城才是她的家乡,而於江镇却是异乡。
她住惯的屋子,吃惯的食物,相熟的闺伴,都在遥远的京城。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那么陌生,而她也显得与这里人与事都格格不入。
周榭把写好的诗拿过来给又林看,很虚心地问:“你看这个成吗?”
又林用力点头:“成,太成了!周姐姐你再写一个,就算是我的那份了。”
周榭摇头说:“我再写一个,倒不一定有这个精神了。要不这一张算你的,我自己再写一首。”
周榭是个很厚道的人,又林也不跟她客气:“好,那这张算我的。嗯,我来瞧瞧姐姐写的什么……小楼一夜听春雨,好诗啊。”
“诗又不是我作的。”
“字也写得好嘛。”反正好话不要钱,又林卖力的夸赞,周榭都让她给说得脸红耳赤了。
石姑娘本来一直陷在她自己的愁绪中,这会儿倒回过神来。
回来这些天,她一直不适应。衣食住行,都和京城大不一样了。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子透进来的一线光,反反覆复地想,难道她以后就在这狭窄阴暗的院子里一直生活下去?她再回不到京城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