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脱了鞋袜,坐在池边上。她的脚生得细巧,象是嫩嫩的刚去了壳的白菱角。她轻轻踢水,飞起的水珠溅到秦烈的脸上,他转头笑了笑,忽然伸手抓住小冬的脚,一个用力,小冬惊叫一声,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子里。
水花四溅——
其实池水并不深,站着的话也只到小冬的胸前。可是小冬这一下摔得结实,等她攀着秦烈站稳了脚,已经彻底湿透了。发髻半散,地朝下淌水,衣裳紧紧的贴在了身上,轻柔的丝绢吸饱了水,变得透明而沉重。
“你……”太过份了……
秦烈的唇热烈地贴了过来,把她没说出口的抱怨全堵个了结实。
“……天,天还亮着的……”
秦烈两手忙着:“一会儿就黑了……”
唔……
等小冬醒过神来的时候,天的确已经黑了。
康泉这里地势高,星星也显得比京城要明亮得多。从窗子望出去,山边星星点点的灯火与头顶闪烁璨灿的星子似乎交叠在了一起,让人分不出哪是星,哪是灯。
行宫里开饭是有定时的,胡氏将他们俩的饭留起来,现在吃还是温的。熬得粘粘的小米粥,金黄喷香,就着翠绿小白菜和的酸凉开胃的腌笋丝,小冬喝了两碗还意犹未尽。她摸摸已经饱实的肚子,忽然想起……今天的好胃口,多半是因为刚才消耗得多……
撤了饭桌,端上来一盘桃子,一盘青梨。秦烈将桃子皮细细剥了,托着递给小冬。
熟透的桃子散发着淡甜的果香,小冬咬了一口,觉得好象比前几天吃的都要美味。
“再住两天就回去吧。”秦烈的手指在小冬半披着的黑发中轻轻的耙梳了几下。小冬的头发软软细细的,还带着湿润温暖的潮意。秦烈觉得自己简直要上瘾,一下又一下的,舍不得把手收回来。
冬没有问原因。
有的时候,小冬觉得,秦烈对她的了解,比她自己还要多,还要深。
他知道的事情也多。
比如,姚家的事情。
可是小冬几次想从他嘴里问出来都没成功。秦烈的口才也十分了得,每次说着说着就莫名的转了方向,小冬听得入神,得过后才能回过味来——得,又被牵着鼻子引到岔路上去了。
小冬有些出神,桃汁沾了一手都是,唤人端了水来洗手。
她有一种感觉。
很长时间以来,她身旁的人,共同在维护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与她有关。
这个秘密皇帝皇后知道,太后知道,安王知道,胡氏知道——现在看来,秦烈应该也知道。
与她有关,可是她却不知道。
她不是不好奇。
但是,这些隐瞒她的人,更多的是爱她的人。
他们的隐瞒,一定……也是为了她好吧?
小冬晚上睡的特别踏实,没有翻来覆去睡不着,也没有一夜醒来数次。
早上她先醒过来。
秦烈还睡得正沉。
小冬趴在枕头上仔细端详他的脸。
秦烈的眉毛又黑又浓,鼻梁高挺,唇上下巴上冒出了细细的胡茬,看起来是淡青的颜色。
虽然颜色显得沉稳而均匀,可是摸起却象硬刷子一样。小冬皮薄,耳鬓厮磨的时候,总被秦烈的胡茬扎得哇哇叫。
他的嘴唇却长得很秀气,这点象他娘。
小冬把他的五官一点一点的单看,又拚在一起琢磨。
外头有人走动的声音,天渐渐亮了起来。
时辰差不多了,该起了。
可是却不想动弹。
再多赖一分是一分,多赖一刻是一刻。
“今儿雾大。”红芙说:“离着十步都看不见人了。”
小冬拿着簪子挑胭脂,往窗外看了一眼。透过淡青的窗纱,外面确实一片朦胧不清。推开窗子,一缕一缕的白雾缓缓漫入窗里,象水流一样,无声而温存。
这么大的雾,只怕不能去虎跃泉了。
真可惜,小冬还想让秦烈看一看。
在遂州时候,秦烈特意带小冬去山上看的那片瀑布和湖泊,美不胜收。虎跃泉的风景没有那样奇秀……可小冬也想和他一起,两个人去那里待一天。
可是没想到这样不凑巧,雾太大了,山路难行。
小冬有些沮丧,秦烈反过来安慰她:“不要紧,明天未必有雾,咱们明天去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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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橙子病了一周多再去幼儿园,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继续哭,就象第一天去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