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城墙笔直矗立,在黑夜中如同一头张口的神秘巨兽,两扇城门左右洞开,隐约看见青波城漆黑的街道,竟没有一点亮光。
近百万大军驻足不前。前方的将领们,以及能看清情况的士卒们,全都满脑子雾水,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不是说,张家全的部众准备攻打青波城吗?人呢?难道不应该是兵戎相向,正打得惊天动地,喊杀声远传百里吗?
就算还没开打,至不济也能看见双方互相叫嚣,挑衅吧?现在是什么情况?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一名将领惊疑不定,大叫道:“莫非青波城守军,把张家全部众引到了其他地方?”
立刻有人辩驳:“绝无可能!双方加起来那么多人马,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除非他们会遁地。还有,元辰不是傻子,好好一个青波城不守,出来找死吗?”
此话言之有理,众将领一时沉默下来。也有一些人开始眼神闪烁,望着前方的空城,目光中渐渐凝聚出一种惊恐的色彩,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当消息传到后方的众多节度使耳中时,更是引来哗然一片。
陈登青一拍大腿,差点从马上跳下去,骇然失声道:“不好,我们中计了!元辰是叛徒,必早与张家全勾结到了一起!”
其他节度使亦是人精,有的反应甚至比陈登青还快,只不过没有开口,但一张脸已然布满了阴云。有的脸孔扭曲,有的破口大骂,在场之人几乎都失态了。
一名节度使仰天大笑:“好,好你个张家全!故意调集大军,做出拚死一战的架势,原来为的是吸引我们这些傻子的注意力。你早已布下后手,与元辰贼子里应外合,却让我百万大军白白溜了一圈,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张家全,你好!”
噗的一声,这名节度使气愤之下,一口精血喷出,人仰头往后栽倒。身边响起惊呼声,几名护卫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此人,使其免於摔马受伤之危。
不少人想起,这名节度使昔年与张家全有恩怨,据说他的女婿,就是死在了张家全座下大帅王龙湖的手中。
这次灭张行动中,也属对方最为积极,摆明了要报昔年的大仇。
结果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自己不仅没能报仇,反而还被生死大敌像猴子般耍了一圈,不气急攻心才怪。
其实又何止是此人,在场的节度使,哪个不惊怒交加,恨得牙痒痒?
这次他们集合东周之力,把声势搞得天下皆知,最后不仅没抓到张家全,甚至连人家的一兵一卒都没伤到,简直是把脸都丢尽了!
更重要的是,在场之人都对军伍之事有些了解,深知这样的结果,还会重重打击己方士气,后患无穷。
剑北道节度使方兆南,当机立断:“吩咐我军,全速前进,直取宝金城!张家全如此多的人马,青波城的商船必不够用。”
刷刷刷,一道道目光朝方兆南看去。
方兆南冷冷道:“诸位忘了吗?当初元辰和张定康二人,以同样的理由扣押了码头商船,现在元辰背叛,张定康必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我等再耽搁下去,怕是连根毛都追不上!”
熟悉方兆南的人,都知道此人修养极佳,结果现在却爆了粗口,可知内心不像表面般平静。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当下,一群节度使纷纷下达全速追击的指令。
於是短暂停留后,百万大军再度开拨,这次由各方的骑兵打头阵,一夹马腹狂冲而出。步兵紧追在后。
得知消息的东方常胜,不禁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老脸难看无比,最后叹道:“那个张家全果然是个人才,这次连老夫都被他耍了。可老夫想不通,元辰和张定康的家小都在皇城,怎会背叛?”
一旁的东方韬道:“不管如何,元辰,张定康二人必然早与张家全接触过,此事责任在属下,没有把情况调查清楚,请大长老责罚。”
东方常胜颓然地摆摆手:“说到底,还是我东方世家的情报力量不够。监察飞瀑阁已经耗去了太多精力,还有各方节度使,以及天下一些重要势力,都需要埋下人手和功夫,出现疏忽在所难免。这一次,也是老夫大意和轻敌了,想当然以为元辰和张定康不会背叛,人老了,开始丢三落四……”
东方韬:“大长老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岂能每件都记住?神仙尚且不能面面俱到。都是属下办事不力,不能为大长老分忧。”
东方常胜目视前方的城墙,那洞开的城门像是一张笑脸,在无情嘲笑他们这些徒劳无功的跟屁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