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斗篷人道:“让方兆南全线开战,摆出坚持到底的架势,待抵挡一个月后,立刻带着精锐大军南下,拐道入南吴。”
“主上,这……”明叔大感不解,语气十分急促道:“难道要放弃东周地盘?我方在中州的势力还未动用,只需……”
斗篷人不容置疑道:“中州暂时不能暴露,这是我定鼎天下的最后一击,若提前掀牌,虽仍无人能阻止我,但也会平添阻碍。这一场乱世之战,各方底牌尽出,该现身的英杰都已现身,退场的退场,还留在棋盘上的都是人中俊杰。但我却玩够了,这一把,先拿下南吴和东周!”
明叔被说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但随之却是满头雾水:“主上究竟有何妙策?”
他实在看不出,方兆南退出东周战场,对局势有何助益。更别提还想凭此一举拿下南吴和东周了。要不是出自主上之口,他铁定会啐一脸。
斗篷人面具后的双目,璀璨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淡淡道:“南吴的局势比东周糟糕得多,西楚大军纵横,朝廷朝不保夕。可若西楚大军就此退去,以方兆南的实力,又有天毒门所属大军配合,定鼎南吴岂需费力?”
此话一出,明叔更是晕头转向。这几年西楚大军在南吴攻占了大片地盘,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怎么可能会退走?
斗篷人下了结论:“拭目以待便是。”
见主上主意已定,虽然明叔仍是大惑不解,但却不敢再多言。只是忐忑难安的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期待……
东方世家与魔门集结大军,仅仅一个月后,这场为天下瞩目的惊世之战,就在北边彻底打响。
由东方世家攻西路,由於地势和城池分布的关系,这也是方兆南大军镇守的主要方向之一,承受的火力和反抗极强。从这也可看出,东方常胜攻灭方兆南的决心。
卓沐风所属大军取东路,虽说抵抗不如西路激烈,但同样压力巨大。交战第一天,平原上已遍地屍体,血流漂橹,浓浓的血腥味十里可闻。
不过乱世年间,双方将卒都经历过无数的惨烈大战,见惯了死亡和屍体,心已麻木。第二日继续奋勇直冲,将长矛和屠刀砍向对方,弓箭不时漫天激射,铁弩疾刺,落石狠砸,处处皆是断臂残肢,血雨飘零。
这还是平原战,攻城战的情况比这更加惨烈。蚂蚁般的人影从墙面摔到地上,即便未死,下一刻也被同僚生生砸死过去,有的被埋在地下,活活窒息而亡……
类似这等规模的大战,不可能一蹴而就,正常来讲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厮杀一次,主帅则趁着休息的时间,根据对手的情况做出调整,排兵布阵。
但此战的激烈程度超乎想象,东方世家铆足了劲要在最短时间内攻克险阻,出战频率远胜以往,逼得方兆南大军不得不应对。
受限於盟约,加上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卓沐风大军亦一往无前,各军主将咬着牙催战,看着前方堆积如山的屍体,一个个心头滴血,却无可奈何。
停站期间,难免有主将向蔡恩平抱怨,认为卓沐风轻贱人命,不把士卒当人看,言语中透出不满和反叛的意思。
蔡恩平只能温言安抚。他是知道整个计划的,所以深深惊骇於卓沐风和楼临轩的布局气魄,却又苦於无法透露给手下主将。以至於一些主将得寸进尺,差点形成逼宫之势,直到蔡恩平动用强硬手段,罢免了个别主将的职务之后,才算勉强平息这股怨愤。
但蔡恩平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其他主将把情况看在眼里,难免兔死狐悲,要是再拖一段时间,以他的无上威严只怕都会失控。
现在只能祈祷,卓沐风那边快点行动……
茫茫大海之上,一艘艘航船如黑点布满地平线,乍一看去,无边无际。众多航船上都站满了披甲带戈的士卒,一些则专门用来装战马,有特定的士卒照料。
其中一艘最大的主船上,一名身穿道袍,颌下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人站在船头,遥望碧海蓝天。
更奇异的是,在其身后站着一帮威仪十足的帅将,竟以这个道袍中年人为首。
“爹,再过几日,便可抵达东海岸边,顺利登岸。”其中一名将士上前,对道袍中年人说道,眼睛闪了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道袍中年人并未回头,却像是看到了将士的表情,低声道:“既然决定归顺,便不可怀有异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父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征战天下乃为父的心愿,纵然不为帅,亦想痛快一场,如此方不枉此生!”
将士咬牙道:“孩儿只是担心,即便事成,那位也会过河拆桥,对爹不利!”
闻言,道袍中年人竟哈哈一笑:“你太小看他了,他若连我张家全都没信心容得下,又有何资格志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