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既有土地庙,为何不见香火?”
“那土地庙新修的,自然没有香火。”
“唔……”
汪摘星觉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顿时记了下来,跟魏昊各种冒险,它也早就见识过了天庭、地府的不可思议,任何一种人间的微妙变数,说不定背后就是仙神们的大动作。
“那宅院住的是甚么人?”
狗子问话的时候,兜囊里鱼干肉干派个不停,猫猫狗狗对钱是没有兴趣的,有口吃的那就很好。
一处遮风避雨的坊内亭子下,背靠一座阁楼,看样子是个读书的地方,如今没了动静,估摸着有也只有两三个防盗防贼的。
亭子下,狗子猫咪们都是得了吃食,都是踊跃发言。
“小的以前住南对门,知道那家主人姓陈,不过不是本地口音。当时白十一郎还在里面逮过老鼠。”
“白十一郎在么?”
“在在在,我在这儿。”
只听“喵”了一声,一只秀气白猫就走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刚得来的小鱼干。
白猫尾巴卷了卷,到了狗子跟前,额头微低,跟汪摘星碰了一下头之后,算是行礼。
然后它便道:“汪相爷,小的在那里住过半个月,知晓一些根脚。”
“噢?还请说来听听。”
白猫便将小鱼干三口两口吞下,然后道:“那户人家虽然姓陈,却不是当家的,而是给大户做的奴才。有一次小的捕鼠上了房梁,便见过那主人家给一个客人跪下回话,还道什么‘请李管家放心,如今已经运过了一次凤诞镖’,小的还奇怪,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兵器……”
听完白十一郎的描述,狗子顿时心中了然:“凤诞镖”?这不是兵器,而是因为某个地位尊贵女子的诞辰,有人以这个名义组织了一批礼物,有镖师保送。
“后来小的在那里借了半个月的鱼肉,吃得实在是太好,差点儿连院墙都爬不上去……”
“汪汪汪汪……”
“喵喵喵喵……”
一通哄笑,白十一郎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舔了舔爪子,然后才道:“结果后来倒是后悔死了,没几日,来了好些人,将几百只箱子都放在了宅院中。第二天就有人把箱子运走了,随后那陈姓东家,就不住了,听说出卖给了别家接手。不过左等右等,也只看人来打扫,倒是不见人开伙。”
“你个笨猫,逮着机会就该胡吃海喝,在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横竖有人就往床地上躲就是了。”
“是是是,我那会儿哪里晓得这些,眼瞧着肚子都要垂到地上,还顾得上那么多。我这一身白,也不是没显露过,那陈家人瞧见我几次,也没说有收留之意,可见是没缘分……”
嘴上道着可惜,到也的确可惜。
狗子见它一脸亏了几百亿小鱼干的模样,赶紧笑道:“白猫失鯗,焉知非福?十一郎说不定过些日子,还要庆幸这一番决定呢。”
“相爷,莫不是有甚说道?小的在那陈家人四周转悠过,并无神异啊。”
五潭县这里,也多有听过“赤侠公和他的那条小黑狗”的故事,有些“赤侠像”正面图,就有一条小黑狗摇头晃脑,而背面图,则是大黑狗正襟危坐、虎视眈眈……
所以,被魏赤侠和他的狗盯上,指定是有什么妖异在作孽。
“切勿打探,我这次前来五潭县,也是暗中行事,就是避免打草惊蛇。”
说话间,狗子又散了一圈肉干鱼干,多给了白十一郎一些,白猫感恩戴德,连到慢说正月,二月的口粮也是够了。
正常的猫狗胃口,一块肉干鱼干哪里够,但是魏昊和汪摘星发出去的,就全然不同,其中名堂,非人灵异感触最深。
颇有壮大气血的功效,而且又有精神振作的效能,更显特别。
“相爷放心,小的绝不多嘴。”
白十一郎退下之后,大黑狗又道,“相爷,如今那家新主人,却是不姓陈,不过,我偶尔见过几次登门拜访的,还是鲜有左邻右舍,多是外地口音的。”
“噢?”
狗子有些意外。
“最近在场之中,谁还去过?”
“小的和几个兄弟去隔壁土地庙借点粮食的时候,倒是去望过风,然后隔天再去转转。”
“这是为何?”
汪摘星问道,好奇地看着出来说话的四只花色不同的土狗。
领头的黑头白身,大约是它娘生它的时候生了一半没了墨水,宛若戴了个头套。
这土狗便诨名“黑头阿大”,只听它摇着尾巴道:“好叫相爷知道,那新来的东家,是隔天开伙的哩,灶屋也没有正经厨子,都是糙汉翻大杓,随便应付的。不过有一个好,鱼肉管够,吃不完,都倒在了……倒在了北门角落的泔水桶里。”
“……”
“……”
“黑头阿大”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野狗家犬的生存法则本就不同,这光景道出来,家犬觉得寒酸,野犬眼中,却是多了一条谋生的去处,可以说是断了“黑头阿大”的财路。
汪摘星对野犬生存的方式十分了解,当下便道:“劳你将混饭的门路都报了出来,实在是我的罪过,少待你们兄弟几个,都领一包肉干去,过好了正月二月。”
“汪!”
连忙摇晃尾巴,“黑头阿大”到汪摘星跟前躺下,四肢朝天,露出了肚皮。
随后它便重新翻身道:“新来的东家,不见女子,都是糙汉,各个舞枪弄棒,但有一事,家主前头白十一郎说过的‘李管家’,只是他在大门口,外间多是喊他‘张老板’。”
“噢?”
狗子连忙再唤来白十一郎,两边描述了“李管家”的相貌之后,汪摘星便断定,这“张老板”是托名,便是“李管家”本人。
“此后可有‘凤诞镖’?”
“那倒是没听说过,不过那主人家里的糙汉们,倒是说过以后要自己组个‘纲’,都是家里人,才安心。”
“钢?缸?纲?”
汪摘星稍微分析了一下,便知道这是在说“纲”,所谓“纲”,便是批量运输货物的队伍。
通常来说,每一个“纲”,大多都是在本地的市场和驿站集合,以“大车行”“打行”“脚力行”“窍夫行”为主,然后由驿卒承包,招募专业的“行夫”,也就是职业送信送货的人,编组队伍,各司其职,然后运货。
其中“打行”比较特殊,有转行的镖师,也有很普通的青皮流氓,总之就是靠“打”吃饭的这些人。
一般地方上到了招募“打行”的人,说明运输的货物量比较大,而且比较杂,不那么贵重的,就要靠这些人来盯着,同时因为“打行”和“打行”互相有些交情,短途内两个县或者府县之间,见面碰头之后,多少能避免一些碰瓷事件。
总之,一旦组织起一个“纲”,不是普通人能力范围,甚至有些上了规模的“纲”,县令也只能怎舌。
比如赈灾,如果紧急情况,又恰好碰上了一些特殊事件,就会由朝中大臣用自己的威望号召大户,然后集结“灾粮纲”,规模之大,千舟万马都不算个事儿。
狗子见多识广,当即从这里得知到了非常重要的消息,它断定,这“李管家”来头不小。
一家就能组个“纲”,说明这李家,一定是家大业大,而且朝中有人。
如今狗子见过的官员中,真正能自己办到这等事情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龙骧军”将主徐望阙,还一个,就是自家君子。
前者手中兵多将广,搞点儿私活问题不大;自己君子则是纯粹威望到了, 大户小家乃至贩夫走卒,都信得过。
一通打听之后,狗子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有效信息,再次派了一圈肉干鱼干,这才告辞:“如今要事在身,便不多逗留,诸位响应援助一事,我必定牢记在心。告辞!”
“相爷慢走!”
“相爷好走。”
“相爷慢走……”
汪摘星闪转腾挪,不多时已经飞檐走壁,趁着夜色,很快闻着魏昊的味儿去了。
找到魏昊之后,狗子立刻道:“君子,怕真是一条大鱼!”
“怎么说?”
於是汪摘星立刻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跟魏昊汇报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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