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姜奈还没睁开眼,指尖先凭借着本能,去摸索到了谢阑深的衬衣纽扣,勾着,声音在深夜里透着模糊意味:「你要叫谁回?」
谢阑深将她抱起,手掌沿着肩膀滑落到了背部,跟抱小孩一样,淡淡说了句:「兮兮」。随后,薄唇贴着她的柔软发丝,呼吸透着温淡的热气:「还要剪头发么?」
姜奈差不多睡清醒了,重重点点脑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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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的这通催回家的电话,当晚就拨打过去了。
谢阑夕接到前,正待在小巷院子的二楼上,她坐在窗边的地方,外面夜色跟泼了浓墨似的,连路灯都没有几盏,格外的静。
过了会,手心托着腮,认真地打量起了院子外墙面上,爬满的不知名绿色植物。
楼下的厨房里,裴赐的表嫂几人,正忙着洗碗收拾。
而她不会做家务,想动手,也未必会让她做。
所以只能在这儿发呆,在夜深人静时,难免会想点事。
谢阑夕想到了半个月前,来这里的原因。
不是她想来的,是裴赐的养母查出了癌症,晚期,打电话叫她来的。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谢阑夕就很清楚裴赐的家庭情况,他是孤儿,被邬镇生活清贫的养父母抚养长大,没什么钱,从小读书靠的是学校给的奖学金,连住的都是破旧的老房子了。
结婚时,她想请裴赐的养父母搬到泗城居住,结果却被两个老人家婉拒,称是住惯了小地方,大半辈子的亲戚都在邬镇,要是去了大城市,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裴赐并没有强迫养父母,每个月都会给一笔生活费,给他们养老。
后来,裴赐的养父母坐着绿皮火车,来泗城偷偷找过她一次。
谢阑夕在谢家自小就受宠,什么奇珍异宝,山珍海味,都是她见惯吃惯的,没觉得什么稀奇。当她看到裴赐的养父母扛着大包小包,将洗净封好的土鸡,土鸡蛋掏出来给她,那双皱纹很深的老手,又微抖着给她递了一张存折时。
那刻,心间是被触动到……
裴赐从读书开始寄回家的钱,以及这些年拿回家的。
他的养父母一分钱都没舍得花,都存在了这张薄薄发黄的存折里。
那时,两个老人家坐在高档的包厢里,很不自在,如同针紮,连水都顾不得喝几口,尴尬笑着对谢阑夕说:「小赐从小就是很努力的孩子……他是要留在大城市的,我们年纪大了,就不麻烦他了,留在邬镇养老挺好的……夕夕,我们不是文化人,漂亮的场面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存折,你就收着吧,当是我和你老姨的一点心意了。」
谢阑夕坚持不收,她都没尽到做儿媳妇的责,又怎么敢拿这些。
但是两个老人家一再坚持,后来将存折给了裴赐,让他交给她。
说是裴家娶媳妇的聘礼,钱不多,却是一份心意。
不能白白亏待了她。
再后来,裴赐的养父母就没有来过泗城了,而她因为坐轮椅的缘故,平时连大门都不出。
每次裴赐独自回邬镇看养父母,又回来时,都会提一大包的土特产,鸡和鸡蛋是必须有的,说是给她补身体的。
渐渐地,谢阑夕感觉到两个老人家对自己的好,对她们,也是有了感情。
这些年过来了,裴赐老家的土鸡蛋,都是给谢阑夕吃掉的。
……
离婚时,裴赐的养父母并不知情,两个老人家也很少看新闻上说什么。
一年多过去了,要不是接到了邬镇的电话,谢阑夕都不知道裴赐是没有跟家里坦白的。当初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如今养母检查出癌症晚期,时日不多,年纪大又受不住打击,就不便说清楚了。
所以,她来到邬镇,只能以儿媳妇的身份过来。
和裴赐装了快半个月的表面假夫妻了,人前,她和他感情依旧,只有私下的时候,才回到最真实状态。
谢阑夕看着夜色想,吃了人家这么多的土鸡蛋。
就像哥哥曾经一句戏言那样:
早晚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