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他却被难民中的一位少年吸引住了,这少年披着破布衣,腰间盘着一裹兽皮,眼睛如同带着火焰般灼灼地盯着上首的李长湖和柳林峰。
“这眸子好生熟悉。”徐老汉摸了摸苍白的胡须,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大家且听我说!”
柳林峰叫定了难民,往前一步,开口喊道:
“我乃村中柳家的族长,黎泾村尚有大量的荒田可供开垦,若是诸位愿意,我柳家可以供给大家今年的粮食和器具,开垦之地算作我柳家租给大家,只收三成的租子。”
李长湖作为晚辈,稍稍落后柳林峰半步站定,同样承诺道:
“我李家亦是。”
那难民中的少年听了这话,猛然转头,死死地盯着李长湖的脸,那双眼睛如同带着火焰般灼灼地盯了几秒,迅速又满意地垂下头。
徐老汉这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挤到人群前边,细细地打量着难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少年了。
扭头一看,那少年已经挤到了难民中最靠前的位置,距离李长湖和柳林峰站定的位置只有几个身位。
躬身站在两人身边的中年人望了他一眼,心中奇道:
“好生锐利的眸子,难民之中还有这等人物?同吃同住足足三月,我竟没有见过此人。”
“你们可以在黎泾村里喝酒吃肉、结婚生子,唯独不可盗窃,不可奸淫……”
柳林峰正告诫着众人,徐老汉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他眼看着那少年飞身扑出,跪倒在柳林峰的面前,呜咽地哭泣起来。
“小人全家遭了刀兵,仅仅逃出来小人一个,跋涉千里才遇见了两位大人收留,小人感激不尽!那敢在此做那些无耻之事!”
他哭得实在伤心,身后的难民们也勾起了伤心事,纷纷号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哭声遍地,柳林峰也不禁动容起来。
徐老汉却望着那少年跪地露出的脚踝,那疤痕交错的左脚从破破烂烂的裤管中伸出,踝关节上分布着几颗黑痣。
一股呼之欲出的熟悉感在脑海中浮现,他喝醉了般涨红着脸,警惕地盯着少年。
身后的李长湖却早已耐不住了,他怜悯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少年,上前半步,俯身去扶他。
徐老汉脑中轰然炸响,眼前一片空白,仿佛霎时间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个午后。
他老徐还在元家当租户,金黄色的稻田在秋风中起伏,那妇女抱着孩子到田上来,他躬着身讨好地说着吉利话:
“看着孩子脚上这痣,一定是能做大事的!”
“慢着!!”
徐老汉用力伸直着躬了二十多年的腰,仰着头瞪着眼怒喝道。
“慢着!”
却听着不远处同样有着一道声音发出,同他异口同声地喝着。
原来是那难民推举出来的中年人,正一脸惊疑地望着少年的脸,开口阻止道。
两人话音未落,那少年已猛然抬头,李长湖措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眸子。
那双凶残锐利,仿若野兽般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