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岸诸家零零散散十几家,散落遍地,虽然大多是些胎息练气的小族,却颇有些复杂,多方纠葛,没什么人去碰。
望月湖北岸与望月湖东岸曾经都是镗金门的地盘,东岸诸家与镗金门千丝万缕,虽然如今镗金门势弱,也丢掉了这块地盘,却还有几分人情,这是其一。
其二,东岸诸家持着好几条矿脉与灵泉一类的宝地,都被西边的萧家暗中附庸把持,有萧家人以客卿之名镇守,维持局势,以此牟利。
本是不应该的事情,只是青池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家有心见到这碎成一地的模样,就这样年年维持下来。
更何况望月湖挨着萧家,之间缓冲地带便由这诸家维持,北边接壤镗金门,南边接壤李家丁家,各方势力角逐其中,颇为敏感。
便是这多方因素,硬生生将东岸诸家维持起来,百年来没有过什么大变动,蒋家兴旺时则供蒋家,郁家称霸供郁家,如今郁家衰落,湖上三足鼎立,便是各去寻靠山了。
“当年坊市破没,郁家衰落,我家也有收下几家上供的机会,只是当时人手不足,只欲韬光养晦,不欲插足其中,故而错过了。”
李渊平思量一阵,不由心中大动,暗忖道:
“恰好我家如今用度紧张,若是能介入其中…一来能得些供奉,二来也能在东岸扶持些势力…”
李渊平正思量着这事的可行之处,向着下首的窦邑唤道:
“去族正院为我取一份东岸诸家的情报来。”
窦邑连忙点头,急匆匆地下去,不曾想下头同样跑上来一人,恭声道:
“禀家主!道上有修士求见!”
“道上修士?”
李渊平微微一滞,知道能报上殿来多半不简单,只问道:
“何等修为?可是有事相求?”
那阶下的族兵张了张嘴,答道:
“据安客卿所说,恐怕不是紫府金丹道的修士,身着袖口道袍,少年模样,说是一身气势远超筑基,至於事务,非要见了家主您才肯说。”
安鹧言当年也是见过郁萧贵和李通崖的,大概能估计出筑基修士的实力,说的是远超筑基,不由让李渊平神色凝重。
“不是紫府金丹道修士!?要见我?”
李渊平顿时一滞,沉声道:
“且去提醒蛟哥,叫……不必叫他过来,让他在山上看着……安客卿等人一并镇压着…以防这人突然暴起。”
李渊平面色有些难看,他向来最厌恶这种意料之外的麻烦,更何况对方虽然规规矩矩地礼貌上门,可这人一身修为远超筑基,真要闹腾起来李家可吃不消。
“该死!”
他恶声地抒发了不满,这才长出口气,低声道:
“请他去偏殿等一等。”
“是!”
窦邑等人缩头下去了,李渊平这才坐回上首,暗自道:
“看穿束不是释修,可难保是变化而来…兴许是个魔修…我家还未见过江南魔修,只听闻外表与常人无异,恐怕也认不出来。”
他往阶下走了两步,毕竟是筑基级别上门拜访,李家如今也就他份量足够,又不至於叫人暴起杀了损失太大。
“此时不宜露怯,只恐叫人起了疑心便不妙了,倒去会会他。”
李渊平走到殿前,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去了,这才走到回廊上,便见着一脸憨厚的李汶一手抓着一个大如人首的金瓜跟上来,一声不吭。
李渊平看着他如山般的身影,还真多了几分安全感,笑道:
“好憨汉!”
“呵呵。”
李汶闷声笑了笑,李渊平到了偏殿前,轻声道:
“不必跟进来了,在外头等着便可。”
毕竟筑基与练气相差太大,按着安鹧言的描述,李汶上去也就是人家一掌的事情,还显得自家心虚。
见李汶愣愣地应了,李渊平推门而入。
侧院之中朴素无华,只摆了几个木案,侧旁的小案旁正坐着一少年,头顶道冠,面容平凡,膝上放着一剑,看上去却是桃木剑。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身上披这一件普普通通的道袍,袖口绣着金纹,看上去也不知是哪个地方的穿着,桃木剑也是平凡黯淡,不像什么宝物。
“二十岁的筑基?”
李渊平在心中已经认定这人用幻术掩盖了外表,越发警惕。
“李家恭迎前辈大驾,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李渊平上前一步,摆出满脸笑容,不卑不亢地轻声问。
“见过家主!在下出身赵国颍华郡王寻!家主客气了!”
不曾想着修士反应却大得很,一下从桌案边跳起,膝上的那柄桃木剑在空中跳了个跟斗,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王寻仿佛一无所知,客客气气地回答。
见了此人的回答与语气,李渊平心中稍稍放下一分,目光在那桃木剑上不着痕迹地一扫,笑道:
“原来是赵国的客人!在下李渊平,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不敢。”
王寻见李渊平没有往上首去,而是在侧旁坐下,明显是给了自己面子,拘谨的神色顿时一松,也跟着坐下。
看着面前少年的一类反应实在不像装的,李渊平心中的重负顿时又去了三分,越发自如起来,温声道:
“看茶!”
下首的侍从将茶送上来,在两人面前摆好,急急忙忙地退下去,李渊平笑了笑,看着面前少年腼腆羞涩的样子,不敢放松警惕,温声道:
“请问前辈…是何出身?可有事托付?我家若是力所能及,定为前辈办到。”
这少年估计不常在俗间走动, 说了一连串也不曾说出自己的出身,李渊平问起出身,便是想要看一看是不是什么宗门大族,好作应对。
於是一边笑盈盈的问着,一边拿起玉壶为他添茶。
这少年愣了愣,连连点头,还以为问他家中谱系,急忙答道:
“我出身颍华王家,乃是逍金真君玄孙,颍原真人之子…”
“哗……”
李渊平像是被莫名其妙抽了一巴掌,脑袋嗡嗡作响,稳稳的手赫然一抖,这话震得他脑海空白,好端端地撒出了好几朵水花。
“逍金真君!金丹修士!”
他愣愣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道:
“前辈…说是…真君之玄孙,真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