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寥寥几句,那掌柜的已经了然,狠狠瞪了那店小二一样,抱拳道:“好汉息怒,此事全怪小店管教不严。”回头道:“告诉管事的,这李小二嘴上刁滑,口出无状,得罪了贵客,坏了名声,砸了小店的招牌,这就结了月钱,叫他走罢。”又道:“叫管事的支他一两银子看伤,”转头对大汉又是一礼道:“小店疏於管教,坏了好汉心情,今日的酒食都算我的,你大人大量,还请饶了他罢。”
大汉摇头道:“你莫要问我,他骂的又不是我。”
那掌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仍是满脸堆笑,对萧平安一抱拳道:“还请少侠饶了此人。”一踢那小二,那小二眼泪汪汪,一迭声道:“我嘴贱,我嘴贱,小爷饶命,小爷饶命。”
萧平安倒是慌了,连连摆手道:“不怪你,不怪你。”他行乞多年,被人喝来骂去,早习惯了,却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那大汉看了看他,正色道:“你看着这小二的眼睛,你记得,别人轻贱你不打紧,这世上有的是有眼无珠的小人,你自己轻贱自己才叫人看不起。”
萧平安似懂非懂,他倒是听话,真的去看那小二双眼,那小二如何敢与他对视,低下头只是求饶,萧平安看着这适才还趾高气扬说笑话的小二,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想不明白,只是又点了点头。
那大汉哈哈一笑,声音甚大,那小二哼了一声,那筷子却已拔了出来,那大汉在他手背点了几点,连血也止住了,道:“念你初犯,年纪也不大,没伤你骨头经络,去寻些跌打的药敷上,半个月就好。”
那小二不住点头,下楼去了。
那掌柜不住称谢,那大汉摆了摆手,带着萧平安出门。出了门那大汉道:“我叫韩谦礼,你叫我韩大叔就好,以后莫要再叫我白无常,让人笑话!”
萧平安连连点头,此际他当然已经明白,这大汉是个活生生的人,哪里是什么勾魂的无常了。韩谦礼又带他去泡了个澡,剪了个头发,又给他买了件新衣,人靠衣装,再看萧平安,虽说不上英俊潇洒,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却也并不难看。萧平安记事以来,自己从未如此干净,这么新的衣服更是摸也没有摸过,如今穿在身上,只觉浑身僵硬,连坐立行走也不会了。韩谦礼看着好笑,心道这当真不就是沐猴而冠么,那店小二倒没说错,你还真是个小猴儿。
顺着大街往前走,虽是几经战乱,这信阳城中仍是热闹繁华,今日恰逢集市,各种吃食杂货摊子叫卖,琳琅满目,热闹非凡,萧平安看的眼花缭乱,他还未到过如此大的城市,未曾见过如此繁华的街道。卖货的主人见他好奇,又是一身新衣,只道是有钱的主顾,着力向他叫卖,以往萧平安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还没等他靠上去,摊主早赶他滚蛋,如今竟有摊主对他说话,更是满脸带笑,反吓了他一跳,连忙躲到韩谦礼身后,韩谦礼哈哈大笑。
韩谦礼也不心急,两人走走停停,又走了片刻,韩谦礼却觉肚子好不舒服,心道,莫非是那鬼店东西不干净,吃坏了肚子。看路边有一大药房,对萧平安道:“你在此等我,不要乱跑,我去去就来。”不想知道他自己是去拉屎,索性让他留在外面。
韩谦礼进了药房,随意买了包跌打伤药,便找店伙计借茅房,那店伙计自领着他去后院。萧平安站在街上,他倒是听话,就留在原地,也不乱走。过了一会,突然街左边一阵骚动,街中的人乱成一团,
纷纷避让,哈哈大笑声中,一匹快马飞奔而来,这集市之上,人头攒动,如何跑的了马,众人唯恐被马踏到,纷纷闪躲。街心有个挑担卖菜的老翁,被人一挤,担子里的萝卜白菜掉了一地,老翁心痛,连忙去捡,待看到飞马过来,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想跑,却是脚下一滑,一跤摔在地上,年老体弱,竟一时爬不起来,眼见那马奔到近前,老翁堪堪站起,无处可躲,眼看那马直撞过来,突然人影一闪,一人冲了过来,一把将你老翁推开,自己却是摔倒在地,那马骤然一惊,双蹄扬起,对着那人就要落下。 街上众人齐齐惊呼,看那马蹄落下,地上那人不死也要重伤,突然那马一声嘶鸣,竟然飞身而起,往前一跳,双蹄却是稳稳落地。一人站在马前,伸手抓住马嘴下方,那马变的乖巧无比,伸舌头去舔那人的手,那人正是韩谦礼,地上那人却是萧平安。原来萧平安站在一旁,见那老翁势危,不急多想,扑过去将他一把推开,自己却是摔倒在地,眼看被马踩中,韩谦礼刚好出来,一个箭步赶上前来,伸手在马腹下一托,那马借势高高跃起,避过萧平安,落在地上。
那马上的是个一身锦袍的青年,油头粉面,一脸酒色过度的衰败气色,见有人挡在马前,抬手就是一鞭。韩谦礼一瞥之下,已知缘由,这人敢在闹市纵马飞驰,又穿的华贵,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缺少管教的公子哥儿,心中厌恶,见鞭子打来,顺手抓住,随手一扯,那青年只觉一股大力,毫无招架之力,头上脚下摔下马来,他倒是练过几下功夫,见势不妙,就势一个“鹞子翻身”,想双脚落地。韩谦礼冷哼一声,那青年刚想翻身,手上突然一股暗劲涌来,腰背一直,再翻不了筋斗,脸孔向下,重重摔在地上。这街道之上铺的都是条状的青石,甚是坚硬,那青年一头撞在地上,顿时头破血流,连鼻子都撞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