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辟寒见他似在说话,但光是嘴唇动了两下,却是一点声音也无,只道他是骂人,哈哈大笑,道:“丧家之犬,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沈放只觉浑身如同空了一般,轻飘飘一步跨出,已到了近前,一剑刺出。解辟寒轻笑一声,闪到一侧。眼前突然一空,沈放却已到了另三人身侧,归元剑连闪几下,将那三人也斩成数段。
解辟寒大吃一惊,他之前与沈放交手数百招,对沈放功夫已知大概。但此际沈放在他眼前连杀五人,最后这三人更是连闪避也无,从他这边看去,只见沈放脚下虚浮,全然没有力道,就这么随随便便走到三人身前,挥剑砍杀,那三人呆若木鸡,竟连躲也不躲,就这样被分成几段。看沈放出手,却又浑然没有章法,毫无功夫招法的套路。解辟寒皱眉道:“臭小子,几天不见,长功夫了嘛。”
沈放转过身来,似对他说话毫无知觉,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挥剑就刺。
解辟寒见他出手歪歪斜斜,虽是疑惑,毕竟是他手下败将,也不畏惧,出手便去抓他手腕。沈放见一手抓来,伸剑一撩。解辟寒不防他变招如此之快,急忙缩手,心道,邪门,邪门,难道他先前乃是虚招,怎地使剑如此之快?不对,这小子武功不过泛泛,怎使得出如此招数?闪念之间,沈放又是一剑砍来,解辟寒这次不敢大意,退后一步,借机朝沈放面上看去,见他神色木然,脸上着实怪异。
沈放见他退后,跟上仍是挥剑劈砍。解辟寒这次却是看出端倪,沈放出手全无章法,就连握剑也如门外汉一般,神情冲滞,出手看似软绵绵毫无力道,却是随他应变,变招奇快。解辟寒心道,莫非此人疯了不成?让了两招,突然伸脚踢起地上泥土,沈放任泥土打在脸上,连眼也不闭,仍是挥剑砍杀。
解辟寒长吁口气,心道,原来这小子是失心疯了,全然是在凭本能行事,这又有何惧,你脑子完好尚且不是我对手,如今变了傻子,我还拾掇不下你不成。出手反攻,一拳打向沈放耳侧,沈放果然挥剑砍向他手,解辟寒这一下却是虚招,顺势反手,结结实实打了沈放一个耳光。这一记虽然未含内劲,却也力道不小,“啪”的一声,打的沈放一个趔趄。沈放却是不觉,仍是追砍,长剑在手,却如举着把菜刀一般。
解辟寒冷笑一声,看他出手,连使几记虚招,又打中沈放三拳一腿。沈放却是毫无反应,只顾上前砍杀。解辟寒心下着恼,心道,我跟个傻子打个什么,抽宝刀再手,让过一剑,顺势一刀砍在沈放臂上。这一刀入臂数寸,已伤及骨头。
沈放一个激灵,脑中似是明白了些,一个声响在脑子自语,我是谁?这是哪里?啊!是了,我是沈放,我在金锁家里,这恶人追来杀了金锁一家!我要杀了他报仇!我要杀了他报仇!他脑中略为清晰,一股冲天怒气直灌顶门。眼前之人十恶不赦,人神共愤,定要将他碎屍万段!沈放踏前一步,一招“星光北斗”直刺解辟寒上身“天突”“库房”“神封”三穴。
解辟寒冷不防他突然有了套路,慌忙使一招“把酒临风”挡开长剑。沈放剑交左手,盘膝俯身反刺,这乃是一招“贵妃醉酒”接“犀牛望月”,端地是妙招。但他剑法一出,反更不是解辟寒对手。解辟寒长刀霍霍,将他牢牢压制。
沈放越斗越是焦躁,他只想斩杀眼前之人,滔天杀意不可遏制,但越打越处下风,心中唯有仇恨怒意愈挫愈奋。当日他赶到景德镇,谢少棠已经与他天人两隔,而今日小金锁眼睁睁死在他怀中。沈放心中激愤之情已不是言语可以描述,先前他神智尽失,出手杀了几人,被砍一刀后,神智稍复,但激怒之情却是越燃越烈。而出手之间,处处掣肘,这感觉却如火上浇油一般,叫他怒气愈旺。沈放狂吼一声,剑法大开大阖,全然不去守御,招招都是搏命之法。片刻之间,身上又中三刀,三刀刀刀深可见骨,血如泉涌。沈放状如疯癫,挥剑劈砍,渐渐又没了章法。双目尽是凶光,喉中嘶嘶作响,如同野兽一般。
解辟寒却是不惧,眼前之人不过是困兽之斗,仇恨又能如何,愤恨又能如何,江湖从来讲的也不是个理字,只有手底下刀剑本事才是真的。他面带冷笑,全然不为所动,不多时又砍中沈放一刀。此时沈放一身浴血,地上,墙壁全是溅的他身上之血,沈放全然不顾,只想杀人。他感觉不到疼痛,心中没有哀切,没有恐惧,没有焦躁,甚至连仇恨也没了,唯有无穷怒火。
怒!怒!怒!怒!怒!怒!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