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夜阑也不回身,反手一刀,立将萧平安逼退,跟着一刀,又将他脚下树枝砍断。随即又是唰唰两刀,连断二根树枝,三根树枝落下,三人形势大变,阴长生和萧平安再结不成一上一下夹击之势。蔡夜阑一刀在手,身法竟是更快,月光之下,黝黑树间,刀光如一条灵蛇,神出鬼没。萧平安顿觉不对,周围少了几处落脚之处,自己身法本就不及对手,全靠树木遮挡,如今形势已是不妙,双足一蹬,就要落下树去,身子刚展,一刀已横削到头上,危急关头,硬生生顿住身形,
猛的一缩脖子。蔡夜阑手腕一沉,已在他后背割了一刀。 萧平安这才知道不对,若是自己贸然下树,身在空中,反是跳转不灵,在蔡夜阑神出鬼没的刀招之下,跟块猪肉只怕也没什么区别。又打几招,阴长生和萧平安两人又各中数刀。萧平安几处见血,左腿受伤尤重。阴长生猛击一掌,逼退蔡夜阑一步,伸手一拉,将萧平安拉到身侧,两人背靠大树,同向对敌。蔡夜阑毫不在意,一把刀左右逢源,将两人都圈在刀下。阴长生和萧平安两人只能躲闪,已无力回击。
沐云烟气道:“要脸么,以大欺小也就罢了,刀也使上了。”
玄天宗那边立刻有人道:“那阴长生手里铁掌不是兵器么?”
蔡夜阑再出数刀,萧平安、阴长生两人已是应接不暇,正要一刀砍断阴长生胳膊。突然一声“呜呜”声响,声音也不甚大,却直接钻入耳中,一颗心竟也跟着一跳,出手一刀,立时偏了。阴长生看出破绽,一指戳出。蔡夜阑退了一步,立刻明白,方才又有人捣乱,低头看去,见风危楼果然手持一只洞箫。
蔡夜阑大惊失色,自己多年前与华山结怨,上华山滋事,就是败在风危楼之手,这已经七年过去,我日夜勤练,只道与他相差已是不远,怎地如今他一声洞箫就能叫我心乱!不对,他吹萧又不是对我一人,为何那两人却无异状,莫非是我多心?深吸口气,一刀砍出,接连几刀,萧平安肋下果然破绽大露。蔡夜阑目光阴冷,一刀劈下。
突地,又是“呜呜”洞箫声响,蔡夜阑心头又是一跳,手上一顿,萧平安趁机拧腰躲过。便这一下,蔡夜阑已经确认无疑,风危楼箫声是无法分辨敌我,但时机却抓到极准,方才阴长生和萧平安都是生死一瞬,精神都在自己刀上,便是听到箫声,也是急着保命,自己眼见刀要建功,杀心正盛,更易被他挑拨。
蔡夜阑心中更怒,心道,便是你学了邪法又如何,我便不信,你吹几个不成调的曲子,就能阻的住我。上前一步,横刀就是一抹,接连几招,萧平安和阴长生却是守得四平八稳。蔡夜阑微微一怔,心道,这两人怎么突然缓过劲来了?随即便已明白,自己对那箫声心生忌惮,倒已有一半心神分出,等着那箫声响起,打了片刻,一声不闻,反更是紧张,竟大半心神分散,竖着耳朵,等那箫声。他魂不守舍,手下自然一慢,萧平安两人压力顿减。蔡夜阑刚刚相通此节,正想振作,突然“呜呜”箫声直钻入耳,一声过后,连绵不绝。蔡夜阑只觉似是有人在耳边突然敲起鼓来,每一下都敲在自己两记心跳之间,说不出的烦躁难过。蔡夜阑连退几步,差点从树上摔下。高手过招,一点偏差便可致命,更不要说自己心跳异样。他方才脑海里不过转了几个念头,纵使手上有那么一丝半点流露,也是微不足道,细不可察,难道这样也能被风危楼抓住破绽?
正自惊疑,两道劲风袭来,却是萧平安和阴长生趁机出手。蔡夜阑打起精神还了两招,突然箫声又起,他心中更是烦躁惊惧。数招一过,竟被萧平安打中一掌。
玄天宗众人也看出不对,那箫声诡异,叫人听着心里极不舒服,其中有鬼当是无疑。但吹箫人是风危楼,一众玄天宗旗下竟是无一人敢出声。
又过数招,蔡夜阑心下手上更乱,正想下树停手。突然一声琴声传来,声音缥缈,若有若无,几不可闻, 却陡然将箫声冲淡。箫声一沉,随即一个婉转,慢慢拔高,如笔直一线直抛空中。琴声更轻,似是要避开箫声锋芒,越是窍细,却不断绝。
萧平安几人都是神色大变,连阴长生也面露惊讶之色。那箫声和琴声都不成曲调,更谈不上好听,拔高的箫声甚是尖利刺耳,但不知怎地,众人却忍不住不去听,特别是那琴声,越是细微,越想听的清楚,只是琴声箫声入耳,立刻叫人心跳加速,烦躁难过。
片刻功夫,箫声已高到极致,陡然转弱,琴声立刻响起,“叮叮咚咚”若清泉鸣涧,越来越快,引的人心跳加速。箫声渐弱,渐快,片刻已变得活泼起来,似一只黄雀绕着清泉起舞,上下翻飞。琴声突然拔高几个音节,似是水势渐大,要将那黄雀吞没。箫声却是丝毫不乱,既不拔高,也不降低,只是节奏更是飘忽,似那黄雀正在细浪之中闪躲,不叫水花溅到。
江湖之中,以奇音诡声乱人心神的功夫不少,佛门“狮子吼”最为知名,萧平安所遇秋白羽使风雷剑,也隐约有这个路数。但如风危楼两人一般萧琴相和,既符乐理,又带着深厚内力,实是江湖罕见。两人都是将自己的内息流转法门,融入音律之中,在寻常人听来,确是动听之极,但在练过内功的人耳里,却是暗藏杀机。修习内功之人,呼吸吐纳的习惯与旁人迥异,听此音律节奏变化,与自己功法不同,体内功法自然运功相抗,若是修为不及,一旦被音色所俘,与乐声相合,内息当即紊乱,轻则经络受损,重则性命堪忧。
淡定淡定,我要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