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片刻功夫,街心已是血流成河。众人挤作一团,每一刀砍下,每一剑刺出,就有人要中招受创。只见人潮涌动,刀光练练,血光飞溅,呼号叫喊之声不绝。沈放看了片刻,也是愕然。他与人动手,多是单打独斗,还从未见过如此多人的混战。
战局更是惨烈之极,众人挤作一处,不知道哪里就有一刀砍来。沈放见一黑衣人,手持长剑,瞬间连杀两人,剑法实是不俗。对手见他厉害,一白衣人闪身而至,一刀砍来,刀势凌厉。使剑黑衣人闪身躲避,却不想正撞到一白衣人身前,那白衣人手起一刀,正砍在他肩膀之上,那人长剑脱手,立刻被先前一人赶上,一连数刀,将他砍翻在地。
沈放只觉心内震撼,想起燕长安曾对自己说,江湖之上,最忌混战,若是以少敌多,切莫恋战,走为上策。自己出道以来,也曾教训过一些地痞无赖,觉得就算打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此际才知自己托大,混战之中,实是危机四伏。他此际站在高处,看的清楚,只见人群堆作一处,瞬息万变,谁也猜不准下一步会踏足何处,又会突然遇到什么局面。
一白衣人使一根铁棍,个头比身边人都要高出一头,半赤着上身,敞开了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两边袖子都撕了去,胳膊比女人腰还粗,一棍挥出,呼呼风响,身边一丈之内,几乎无人可挡。可一大团人忽然涌到此人身前,黑衣白衣混作一处,这大汉棍长,想是怕伤了自己人,一个犹豫。
身旁一黑衣人见他发愣,天赐良机,自身后上前就是一刀,正砍在那大汉胳膊之上。他使得乃是一把厚背大砍刀,这一刀势大力沉,登时将那大汉右边胳膊砍断大半,只余些许皮肉相连。
那大汉一声狂吼,猛地回转身来。那偷袭之人见他一只胳膊已耷拉下来,鲜血狂喷,竟然还不倒下,铁塔一个身子回转过来,对自己怒目而视,那人一个激灵,又听一声怒吼,脚也骇的软了。
那大汉铁棍已经脱手,浑身浴血,看着眼前之人,突然一伸左手,抓住右臂,用力一扯,仅余的皮肉也再撕裂。那大汉持断臂在手,抡起就砸。
眼前那黑衣人连闪避也忘了,被一臂砸中顶门,只听手臂与头颅“啪”的一声巨响,那黑衣人已烂泥一般软倒。
身旁诸人见了此等血腥悍勇,虽都是好勇斗狠之辈,也是人人惊惧,不约而同停手观看。就在此时,一个黑衣小个子突然闪出,身形一晃,已经抢入那大汉怀中,手中短刃一抹。
那大汉只觉腹间一凉,低头就见一个只到自己腰间的小个子一闪而过,随即哗啦一声,腹部横着开了个大口子,鲜血狂喷,肚肠立刻涨出。那大汉皱皱眉头,伸手要把肠子往回塞。却是又被人在腿上砍了一刀,半跪在地,随即又有几个黑衣人扑上前来。身侧也有白衣人上前相救,一团混战之后,人影散开。那白衣大汉双膝跪地,一颗头歪在胸前,已是一动不动。
沈放将一切尽收眼底,也是愕然不已。以他当下眼光看去,这些人武功都不过泛泛,即便有几个高手,放在江湖上,也不过三流而已。但诸人出手之狠,相斗之烈,却是前所未见,叫他心底也有些发毛。自开战还不到半刻锺功夫,地上已躺了几十人,其中半数已是一动不动,残肢断骸,触目皆是。
寻常江湖人比拚,多半都是点到为止,打上半个时辰,也未必能见一滴血。即便有深仇大恨,生死相搏,也是自保为上,出手谨慎,若是武功仿佛之人,更是难分难解。而眼前诸人,多半练的是外门功夫,出手凶狠,更是不畏生死,出手就要将对手一刀砍死,毫不留手。更有凶悍之人,生死置之度外,挥刀砍杀,丝毫不顾防御。而混战之下,空间狭小,人挨着人,有些胆怯的,想要躲闪,一脚踏到旁人身前,却是死的更快。
沈放怎舌不已,这些人武功不高,但杀气沸腾。出手必是直奔要害,干脆利落,丝毫不见犹豫。他先前与解辟寒雪夜恶斗,自问也是忘却生死,但与眼前众人相比,却也是大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