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追上去看看,却听旁边桌上一人一声长叹,道:“哎,又是个衡山派的好汉。”
萧平安微微一怔,对那人一拱手,道:“敢问先生,如何晓得是衡山派?”
对面六人显是一伙,居中说话那人四十多岁,唯独他穿着汉服,看模样是个行路的商人。见他来问,却是一阵惊慌,道:“没事,没事。”
萧平安心中狐疑,见他不愿说话,也不勉强,心道,不妨自己追过去看看。起身结了面钱,牵马上路。
他本以为那人去的不远,当能追上,但策马跑了盏茶功夫,那人连个影子也不见。想是跑的太快,已将自己远远抛下。萧平安更觉有异,若无要事,岂会如此纵马疾驰,拍马又追。没走出多远,胯下马却是一个闪蹄。萧平安心中大悔,他骑的是从派中借的一匹老马,脾性老实,腿脚却是不灵。他只顾追人,未想已经走了一夜,那马已有些吃不消。
萧平安下马查验,好在那马并无受伤,但也不敢再跑。就在道旁坐下,放那马去道旁吃草。
过了半个多时辰,身后道上一群人行来。萧平安见正是适才小店一起吃面的几人,这次再不顾,上前拦住那中年文士,道:“劳烦则个,适才所说究竟何事?”
那人吓了一跳,只道萧平安是有意在此相候,急道:“不敢,不敢,官爷,我等都是良民,绝非作乱的贼子啊。”同行之人也是个个面露惊惶之色。
萧平安道:“先生莫要误会,我乃是南人,刚刚到此。”
那中年文士大大松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疑惑道:“此际还有南人过来么,你来此作甚?”
萧平安道:“乃是投亲。”
那中年文士连连摇头,道:“北边去南边投亲的我见了不少,南边过来的当真凤毛麟角,莫不是你此间的亲戚也飞黄腾达了么?”
萧平安怕露马脚,含含糊糊道:“便当是吧。还是请问方才那人?”
中年文士回头看看,左近就他们几人,仍是压低声音道:“说来话长,你刚刚过来,自是不知。眼下都说大宋要打过来,金人也紧张的不得了,各地都在抓探子奸细。”
身旁一个壮汉摸摸身上胡服,似是穿的很不舒服,啐道:“什么探子奸细,分明就是借机抢掠我等。”
另一人忙道:“可不敢乱说,可不敢乱说。”
中年文士道:“这后生看着不似坏人, 你等不必担心,跟他说说也好。后生啊,我劝你还是回南地去,这北边,汉人日子不好过啊。”顿了一顿,道:“如今金人以清查奸细之名,对汉人大加盘查,稍有错处就拿到狱里。大街上,见个穿汉服的,必要上前盘问,十个有九个都要抓走。囹圄成市,赭衣塞道。大家怕的不行,只好都穿上胡服。”说到此,连连摇头,眼中颇有不平之色。一行人中唯独他还穿着汉服。
萧平安心道,原来如此,我还道河南与山东如此不同。想这还不到一年,想是局势变化太快。他心急同门之事,见他扯的有些远,道:“方才你说那人是衡山派的?”
中年文士看他一眼,道:“莫急,莫急,我不说仔细些,你如何晓得。”摇摇头道:“我不过是猜那人是衡山派,我又不识得衡山派,若不说仔细些,你如何明白。”
萧平安点点头,道:“是,是。”
中年文士道:“我们几个都是从开封府出来。开封府也是金国重地,哎眼下虽是破败,毕竟也曾是大宋国都,这开封府汉人众多,管制本就比别处严。今年六月,有个叫温迪罕永谦的来辖管此地,来了便大肆清算汉人,也是以抓拿奸细之名,却是不分青红皂白,不会说金话是杵逆,金话说的太好,就是奸细。微文深诋,无所不用其极。哎,总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属下衙门借机横征暴敛,明目张胆抢劫汉人财物。来了一个月,便杀了一百多人。激起民怨沸腾,城中处处有人闹事。这温迪罕永谦实是心狠手辣,立刻派兵镇压。开封城中一日乱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