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听在耳中,忽觉背心一寒,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老者,只觉得他心机深沉,好生叫人敬畏。
萧平安、朝东海几人回到林前道上,马车仍在原处,那赶车的车夫睡的正香,对一场恶斗浑然不觉。
此际天色尚晚,众人就在车内歇息。
宋源宝道:“史帮主好生小气,咱们帮了他这么大忙,连锭银子也不见。”
秋白羽白他一眼,道:“朝先生跟萧兄弟帮了大忙,你干什么了,做了几回传声筒么?”
朝东海笑道:“史帮主岂是小气之人,他对咱们几个不提半个谢字,那是真心感激,记在心里,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秋白羽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吓唬宋源宝道:“你说话小心点,丐帮那些个酷刑,你可都看见了,你若是惹恼了史帮主……”
宋源宝回想适才所见,果觉有些毛骨悚然,道:“想不到这些叫花子比当官的还厉害。”
朝东海笑道:“那是你不知酷吏的厉害。神龙朝时,有一个御史叫周利贞,受武三思之命,去杀桓彦范。周利贞特意砍了一片竹林,只留下凸出的尖竹桩,然后把桓彦范在地上拖来拖去。他肌肤一片片被竹尖刮开、撕裂。足足拖了一天,他才咽气,死时骨肉已几乎全部分离,竹桩皆红。周利贞得意非常,还给这酷刑起了个名字,唤作‘晚霞映竹’。”
宋源宝皱眉道:“不听了,不听了,再听今晚睡不着觉。”
几人折腾一夜,也是倦了,说了几句闲话,朝东海先打起鼾来,随即宋源宝与秋白羽也闭目要睡。萧平安方才又将真气耗尽,本想睡觉,却觉心中好不踏实,忍不住还是盘膝运起内息,补充真气。
萧平安盘膝运功,渐至物我两忘之际。他内力已有不俗根基,空灵之下,只觉周遭一草一木,一风一动都是清晰可辨。夜风徐徐,林中一片静谧,近处一人鼾声时高时低,略显无序,乃是朝东海,他不会武功,呼吸间隔短促。还有一人呼吸绵长,一吞一吐,如同尺子量过一般,分毫不差,这是宋源宝的呼吸,他修习的乃是玄门正宗内功,功法纯粹。另一个呼吸吞气声重,呼出气轻,功法多变,乃是秋白羽。车外数丈,还有一人,呼噜震天,离的虽远,却比朝东海还要吵人,乃是那赶车的车夫。
萧平安双目紧闭, 静心回气,过了一刻锺功夫,忽然听到又一道呼吸之声,声音细若游丝,若有若无。萧平安大惊,瞬间自空灵之态警醒过来,立刻缓缓收了内息,一面侧耳倾听。十数息后,果然又听到那吐气之声。萧平安一颗心狂跳,车下有人!而且此人武功之高,只怕就是自己师傅萧登楼也大是不及。
萧平安心中大震,此人藏在车上,自然是意图不轨,但此人武功之高,自己三人捆在一起,也未必是对手。他深吸口气,轻轻一捅宋源宝和秋白羽。两人同时睁开眼来,宋源宝刚刚睡着,睡眼惺忪,车内又是黑暗,不知何事,正要开口,萧平安手掌已按到他嘴上。
宋源宝和秋白羽也在江湖历练许久,立刻明白有事,望望萧平安。萧平安用手指指车底。两人立刻会意,都是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下面动静。
就在此时,车下那呼吸之声忽然一乱,与适才吞吐之声大异,似是一下子重了许多。萧平安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明白,宋源宝和秋白羽一起醒来,两人呼吸之势立变,已经叫车下之人觉察。
萧平安当机立断,长剑出鞘,透过木板,直刺而下。
“啪”的一声,车下人似是重重翻了个身,随即却是再无声息。
萧平安闪身已经到了车外,长剑挽个平花,护在身前。眼神一扫,车下黑黝黝伏了一人,却是一动不动。
宋源宝和秋白羽齐齐从车内窜出,两人一般的拔剑出鞘,随即秋白羽惊呼一声。
车下那人身材窈窕,一头如云秀发,戴着面具,竟是北方使大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