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菜饼干硬,他又是囫囵吞枣,咬了两口就往下咽,第一口就堵在喉间,上下不得。双手捧过粥碗,连喝几口,勉强将那口饼子咽下。那粥也是冰凉,但他吃在嘴中,如同珍馐美味。
三口两口便将一个饼子吃下,粥更是喝的干干净净,碗也舔的干净光亮。不过数息功夫,却将他气力耗的干净。手中握着剩下一个饼子,仰面躺倒在地。目光所及,房顶竟是极高,看模样竟是整块大石。这石室想来不是在地下,就是在山腹之间。看屋顶四壁都是发黑,那应是春夏之际,渗入的水渍,如此看来,自己多半还是被人关在山洞之内。
萧平安又吃几口,那饼子还剩一半,硬生生忍住不吃,撕块衣襟将饼子包了,收入怀中。
他穴道已解,此际只觉浑身酥软,四肢软绵绵如同没了骨头。一碗粥,一个半饼下肚,腹中却是一阵翻江倒海,肠子似是拧在一起。痛的他蜷成一团。约莫小半个时辰,腹中剧痛才稍稍缓和。
寻常人只饮少量水,没有饭吃,大约七到十日,便要耗尽衰竭,绝大数人都难撑过一个月,但也有人,能熬到三个月。萧平安有武功在身,又被点了穴道,消耗极慢。眼下虽是诸般不适,却还清醒,知道自己其实损耗极大,须得慢慢恢复,就是饭也不能一下吃的很多,自己肠胃虚弱,乍一有食物下肚,反是适应不了。
他便如此蜷在地上,熬过那番腹痛不久,又自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室内漆黑一片,想正是深夜。萧平安自地上爬起,摇摇晃晃走到床前。那床上铺着一条破烂褥子,却无被子。他此际也顾不得计较这些。爬到床上,勉强盘膝打坐,开始运功。
桎梏既失,他运功再无阻碍,运起“仙霞劲”,不多时物我两忘,体内气息流动,沿着十二正经缓缓而行。他有意压制,运功极慢,约莫半个时辰,才将十二经尽数走过一遍。内息暖热,只觉身子好不舒坦,一遍走过,功力不停,继续搬运周天。
这番运功,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眼见自铁门上孔洞慢慢透进光来,萧平安这才收功。慢慢躺倒,只觉身上气力大增。他趴在床上,自怀中掏出半个饼子,一只手捧在下面,一点渣滓不敢浪费,一口一口吃下。半个饼子吃完,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说是拣回条命,但他眼下处境,却是没有半分好转。萧平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定是被敌人囚禁无疑。这一个多月,车马不停,实不知究竟到了什么地方,自己又究竟落在何人手里?
萧平安思前想后,丝毫没有头绪。这倒也不奇怪,这一个月来,该想过的事早已都想过十遍八遍。最可疑之人,无疑就是紫阳道人。衡山三派弟子论剑,此人发问,句句不怀好意,师傅师娘都说,要小心防备此人。
他倒未曾怀疑是金国有人使坏,他与秦晋、宋源宝等人在开封惹下大祸,金人自然恨之入骨。若是金人下手,只怕早严刑拷打,甚至杀了了事,又岂会千里迢迢送到此处。此外玄天宗,甚至丐帮都一一排除, 最终他还是认定,八成还是紫阳下手。
但萧平安心中又道:“就算紫阳前辈拿我试功,那也是陈年旧事,我也未曾怀恨在心。再说他抓我作甚?如今三派结盟,都是一家人。他抓我丝毫没有好处,反是后患无穷。他乃成名已久的前辈,岂会不知这其中道理?”
想了半天,全无头绪,又觉身上有了些许力气,翻身下地。走到铁门之前,高声道:“有人么?有人么?”触手之处,铁门厚重,想是他全盛之际,也难撼动。
只听阵阵回声传来,此地果然是在山腹之中,而且想来这洞也不深,否则光线也难透入。但等了许久,也不闻有人应声。
萧平安心中焦躁,跳起攀住门沿,探头去看,迎面不远就是一堵石壁,左右望去,也是一般无二,既不见人,也没有旁物。他手臂无力,撑不了多久,就落回地面。仍是放声大喊,却始终无人应答。
折腾了片刻,已经有些气喘,只得回转身来。知道四肢肌肉已有些萎缩,须得走动走动,便在室中一步一步绕行。那石室不大,长不过七步,前宽四步,后部略窄,三步出头。走了半个时辰,累未觉得,却是转的头晕眼花。
眼见天色将黒,忽然外面脚步声响。萧平安立刻直起身来,脚步声渐近,就停在门口,随即铁门上“哐当”一声,却是铁门下开了一孔,尺把见方,自孔中塞入一个木盘,仍是一碗稀粥,两个菜饼,筷子也不见一根。
萧平安乍一见人,也是激动,两步窜到门前,高声道:“你是何人!抓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