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倚天更怒,道:“臭小子,当我打不着你是吧!你再说一声看看!”
萧平安哼了一声,也拿了块破布,将那洞口塞住了。
林倚天的声音却还是从洞里钻出来,说道:“武功就是武功,有什么正邪之分?是刀杀人还是拿刀的人杀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活该被人关在这里。”
萧平安心中反感,但又觉得林倚天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只好堵起耳朵,决计此人的话一句也不听。当晚萧平安又是整晚睡不着,不敢练功自不必说,想到林倚天所言,只怕云阳道人真是不管怎样,都会杀自己灭口,心中又气又恨,偏生又无可奈何。
熬到清晨,才算勉强睡着,过不多久,就听有人叫他名字,道:“萧平安,写了多少了?”
萧平安翻身而起,立时火冒三丈,怒道:“你是云阳道长是吧!莫要装了,我全都知道了!”
铁门外那人一声轻笑,道:“哦,那人跟你说话了是不是。”声音清正,余音郎朗,正是云阳道人声音。
萧平安气道:“我与道长无冤无仇,衡山派还跟贵派结盟,你又何必害我。”他张嘴气势汹汹,只说了半句,却又软了下来。自知身在屋檐下,更何况就算没这一道铁门,他也不是云阳对手。
云阳道人道:“小友何出此言,只要你助我补全这功法,贫道自当放人。”
萧平安道:“当真?”
云阳道人道:“贫道绝无戏言。”
萧平安冷哼一声,道:“师娘说,夫轻诺必寡信,你张口就应承,定是骗我。”
云阳道人话中丝毫不见波澜,道:“小友有疑心也是难免,只是此事需快,若是久了,你师傅师娘定要着急!”
萧平安心道:“好啊,你这是威胁我来了!”心中更是笃定无疑!又听他提起师傅师娘,更是火冒三丈,骂道:“臭道士,我若得脱,定教你不得好死!”
云阳道人轻哼一声,便不再闻说话,也不听脚步声响,但应是离去无疑。
过了片刻,听林倚天声音响起,冷嘲热讽道:“方才是云阳那牛鼻子来了?这番你可是信了?”他只能通过小洞,听到萧平安这边声音,想来铁门外云阳说话,若不是特别大声,他也是难以分辨。
萧平安心情恶劣,也不愿理他,只是冷哼一声。
林倚天听的真切,立刻怒道:“臭小子,你哼什么!”
萧平安道:“我哼什么,要你管么!”回身气呼呼躺回床上。
林倚天更怒,破口大骂。
萧平安索性堵住耳朵,转过身去,就不理会。
又过一日,萧平安起身没多时,又听林倚天唤他,道:“臭小子,过来说话。”此番语气倒是缓和许多。
萧平安道:“我不说。”
林倚天道:“我不叫你练功。”
萧平安道:“那说什么?”
林倚天想了想,道:“我已被关了三十多年,你就给我说说,如今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两人不见天日,也不知具体时日,但想是已经又过了一年,如今应是开禧二年了。
萧平安听他说自己已经被关三十年,心里也是一酸,想到自己处境,顿起同病相怜之感,道:“好吧,不过我也知道不多。”当下将自己之见闻说给林倚天。
其间林倚天总要插话,点评各派武功优劣。中原对魔教畏如蛇蠍,林倚天对中原武林更是全无好感,抓住一切机会冷嘲热讽。 虽尽是贬低尖刻之言,却都是一语中的,直指要害。涉及衡山、泰山、华山几派,萧平安免不了要与他据理力争,可争到最后,总是他败下阵来。此人武功之博,世间少有,狂妄却更是无出其右,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萧平安甚至怀疑“明神诀”前面那一番贬低之语,就是出自此人手笔。
萧平安心中郁闷,就不提武林之事,专捡些不相干的说。谁知不管是国之大政,还是琴棋书画,杂艺美食,竟没有林倚天不懂的。说到后来,往往是萧平安起个头,就开始变了听众,听林倚天高谈阔论。若论博学多才,此人比朝东海也不遑多让,只是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一点不如意,立刻就要发作。
一连数日,两人一睁眼就开始说话,说到半夜也不舍得停下。萧平安被关了一个多月,早憋的难过,林倚天想是三十年少与人交谈,更是刹不住车。两人愈加相熟,渐渐无话不说。
一连几日,云阳道人也未来寻他,只是吃的越来越差,一日减为一个面饼,稀粥更是能照出影来。好在萧平安新交到了朋友,每日说的高兴,也不以为意。这一日说到高兴处,萧平安忍不住问道:“前辈,你被关了这么久,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这句话又触及林倚天逆鳞,立刻骂了回来,道:“臭小子,老子爱被关着,干你屁事!”好在这几日相处,他也知道萧平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骂了两句,出个闷气也就算了,回道:“我虽不得自由,那云阳也不敢怠慢,我这里书倒是不少,你要不要挑几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