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册究竟能卖多少钱,他与沈放也是斟酌许久,最终在信中写了两百万两黄金。按他的意思,想来这瀛王就算能掏出这笔钱,也必不肯给。沈放却道,这钱最终还是金国负担,又岂会真正落到瀛王身上?郑挺也是连连点头,暗想不错。
这顿晚宴宾主尽欢而散,陈少游自不必说,玄天宗教中少主,却没有一丝暴戾之气,温良如玉,叫人如沐春风。那范曲也是能说会道,引的众人欢笑不断。完颜从宪心情大好,不觉也多喝了几杯。送走客人,正要安寝,忽然下人送上封书信,说是那范曲留下。
心中也是惊奇,打开看了,却是吓了一大跳。信中只写了“作价两百万两黄金”八字。完颜从宪差点酒也吓醒了,他自被绑过一次,颇有些杯弓蛇影,心道:“这是什么?勒索么?”想想又是不对,瞧陈少游的意思,乃与自己真心结交,况且他玄天宗少主,又哪里会缺银子,莫非是个玩笑?心中终究有些含糊,将管家叫来,问道:“今日来的那位范先生和陈公子什么关系?”
管家道:“小的也有些好奇,私下找陈公子手下人问了。只是上代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今日定要跟来。主子想知道什么,小的再去打听。”主人在厅上饮酒作乐,带来的下人也有酒肉招待,主人家的下人相陪,此乃约定俗成的大家规矩。不少下人都是主子亲信,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自不能怠慢。更何况这些人好酒好利,还能问出不少事来。
完颜从宪点点头,道:“不必了,这事你做的不错,下去吧。”
那管家得了主子夸奖,乐滋滋去了。完颜从宪待他出门,脸登时拉了下来,心道:“好个姓范的,鱼目混珠、狐假虎威,装到我头上来了,今日我不多问一句,还真上了你当!当真狗胆包天!瞧在少游兄面上,不与你计较。”
想到明日一早就要入宫,为元妃娘娘祝寿,心中又是一阵厌烦。如今皇帝哥哥对那李师儿愈加宠幸,沉湎酒诗,耽於国事,朝中已是颇有微词,都说当今圣上不复如前。他对元妃娘娘李师儿倒也没有什么恶感,此女虽出身极差,却是花容月貌,聪慧可人,自己瞧着也是眼馋。不过那是皇帝哥哥爱妃,自己也就想想而已。只是此次与元妃庆贺生辰,皇帝哥哥却是一反常态,邀了自己几位兄弟,还有叔父卫绍王,一同出席,美其名曰,家宴。想到宫中那一套礼仪,皇帝哥哥凶巴巴一副面孔,还有冰凉的菜肴,连连摇头,实不想去。酒意上来,脑中昏昏,沉沉睡了。
次日,完颜从宪锦袍玉带,装束整齐,早早入宫。他已是紧赶慢赶,但等到了宫中,自己还是最后一个,好在并未耽误时辰。
今日大宴,未用正殿,就在李师儿宫中摆酒。客人也就他和卫绍王完颜永济、翼王完颜珣、霍王完颜从彝四人。皇帝哥哥与李师儿坐在主位,他们四个分坐两侧。他坐在完颜永济下首,此乃自己伯父,自少不得一番礼敬寒暄。
其实他颇有些看不起这位伯父,在他看来,完颜永济为人优柔寡断,老好人一个,不好听的话,八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可偏偏皇帝哥哥对这位叔父极有感情,甚至远胜自己这帮亲兄弟。
当今皇上章宗完颜璟如今不过三十七岁,面孔方正,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自有一股威严。此际却是笑吟吟坐在李师儿身旁,眉眼都是含笑。
完颜从宪进来就觉有些不对,素常这般的所谓家宴也是不少,王兄和李师儿多着常服,
今日王兄完颜璟却是头顶通天冠、身着绛纱袍。绛纱袍便是深红色的直领纱袍,始於周代。 昔者圣人制为玄黄黼黻之服,以象天地之德,以章贵贱之仪,天子承天之命,服侍礼制半点不能马虎。《金史》卷四十三志第二十四·舆服中,云:“(皇帝)凡大祭祀、加尊号、受册宝,则服衮冕。行幸、斋戒出宫或御正殿,则通天冠、绛纱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