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昆仑派与翼王府勾结太深,甚至有协作之嫌,至少表面上,为江湖大义所不容。
六合刀赵无极跟着道:“南宫先生所言极是,我等与金国官府相交,不过虚与委蛇,岂能真心?须知与虎谋皮,必受其害。”
涉及宋金朝廷庙堂之议,大门派都是慎言,如南宫志群一般直言不讳的,却是不多。先前支持昆仑派的峨眉、青城等派,也是沉默不语。
但众人心知肚明,若无这几个门派示意,中小门派哪个肯跳出来惹一身骚。
云阳道人慢条斯理道:“赵兄此言差矣,我等江湖人,为何长期为庙堂所制?恰恰是因为大伙各自为政,不能形成合力,以致被人逐个击破,沦为附庸。如今‘天下盟’一立,天下英雄好汉勠力同心。管他大宋还是大金,哪个庙堂朝廷还敢鱼肉我等,轻言启衅。”
青城派掌门甄意融也是点头,道:“云阳道友此言大有道理。”
场中更是纷乱,大批江湖人,越想越觉有道理。少林寺少有人敢惹,此番打仗,也没听说金人来少林寺收钱,不就是因为家大业大。若天下武林,团结一心,真的何须再怕朝廷压榨。哪个猪油蒙了心的贪官再敢贪得无厌,当即杀了。法不责众,朝廷若要追查,只要不出大军,谁来都是送死。若出大军,大伙分散四处,他也无处可寻。
群雄七嘴八舌,越说场面越是混乱,眼见群情骚动,顾敬亭朗声道:“诸位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武林盟主,又为朝廷所用呢?”
廖显扬勃然变色,道:“顾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虞子墨与邱步云齐齐上前一步,将顾敬亭围在当中。
虞子墨摇头道:“久闻顾先生鸥鸟忘机、餐云卧石、寝丘箕山之志,恬淡寡欲之隐,又为何要蹚这趟浑水。”
顾敬亭道:“时逢劫乱,又岂敢独善其身。”
邱步云哼了一声,道:“吾等敬你是前辈名宿,百般忍让。但你指桑骂槐,吾等忍无可忍,只好手底下与你见个真章。”
顾敬亭浑然不惧,道:“怎么,不打算讲道理了么。”
邱步云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江湖纷争,从来都是本事说话。”
忽听一阵震耳狂啸,响彻云霄。这声音如银瓶乍破,铁骑突出,一出便是穿金裂石,震的人耳根嗡嗡作响。
乍听此声,众人便觉心旌动摇,心惊肉跳。待声音连续传来,如洪锺巨鼓,一下一下响在心府之间。
这啸声并非一成不变,其中尖利婉转,如同魔爪一般,寻人破隙而入。闻者心脏不由自主跟着狂跳,间或一紧,说不出的难受,同时耳中震荡,叫人更是晕眩。功力稍弱的后辈,已经有人面红耳赤,如同醉酒一般。
好在此人似并无摧残众人之意,啸声片刻便止。
邱步云大喜,放声道:“相见别离前辈到了,尔等还有哪个不服!”
方才一个灌顶境的哥舒天,便叫群侠束手无策,偃旗息鼓,此时来了一个身知境的高手,何人还敢造次?更不必说方才那一啸之威,简直非人力所能及。这不啻是传说中,说句话就能了人性命的神仙人物。
此际有人惊呼道:“山上有人!”
此间会场,其实并非真正摘星台。四面山峦围合,悬崖峭壁。众人自南侧登山, 已是最轻松的一条。此际北侧山顶,距众人百丈之遥,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影。
这山北,乃是最陡峭一面岩壁,刀劈斧削一般,便是轻功高手,上去也非易事。悬崖绝壁,那人衣炔飘飘,傲然而立。
另一人道:“不是一个,两个,两个,还有一个,下来了!下来了!”
众人再看,果然见两道人影,正自山顶飞跃而下。那崖面到下面丛林山道,有一段,约十余丈高,几乎垂直,光秃秃不见一草一木,便是猿猴,怕也难攀越。
两道人影,竟是自山顶直泄而下。若不是两人始终头上脚下,间或还有停顿,旁人还道是有人坠崖。
片刻两人已没入丛林之中。众人面面相觑,都盯着那边。
少顷,北面林中,忽然窜出两人,快逾奔马,转瞬已到近处。两人几是并驾齐驱,左边一人,须发皆白,高鼻深目。右边一人身材不如何高大,浓眉大眼,面色黝黑,胡子拉碴,边幅不修,却是顾盼生威。
两人显是正自比赛,入场便直奔擂台而去。眼见擂台在前,两人不约而同,飞身而起。
两人空中飞过,一掠便是三四丈。若凌云飞渡,真如神仙一般。瞬间已在台上,落下身来。仍是白发老者先一步落地,落地便是哈哈大笑。
邱步云自是认得这老者,但紧接着落下的那个黑脸汉子,年纪远比他轻,却叫他心生畏惧,竟是不敢直视。颤声道:“接老前辈,这位又是何人?”
接云涛傲然道:“齐鲁燕长安!除了他,还有哪个后辈敢与老夫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