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亭道:“书信杂在一堆军士家书之中,故意走的寻常驿送,想来不会有假。”
史嘲风摇头道:“我早说那吴曦有反骨,相信不得!”
林离方面露忧色,道:“韩大人当真是完全信错了此人。川中若叛,无异雪上加霜。金人岂那么好交道,必会令他出川,威胁京西、荆湖。被他肋上重重插上一刀,大宋岌岌可危。”
顾敬亭道:“如今韩大人对三线已完全丧失统御之能,不仅西线吴曦。初,韩大人拟用广帅薛叔似统帅淮西军兵,薛叔似不肯赴任。又命知枢密院事许及之守金陵,许及之也不出守。调任丘崈为江淮宣抚使,丘崈也辞不受命。皆因众人对其作为毫无信心。六月,七月,局势急转直下,宋军屡遭败绩,韩大人不思己过,而以出兵无功之名,罢免苏师旦和邓友龙,强启丘崈为两淮宣抚使。此举不但遭敌对者嘲讽,就连原本亲近他的一批人,也跟着心寒。”
虚明大师道:“那依顾兄,扭转时局,又有何高见?”
顾敬亭看看燕长安,燕长安沉声道:“眼下之计,当诛杀韩侂胄。”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江忘亭惊的站起身来,道:“燕大侠,这玩笑可开不得。”
燕长安摇头道:“不然。眼下韩大人把持朝政,任用奸佞,排除异己,不辨时局,指挥失当,众叛亲离,已成北伐最大阻力。若放之任之,必是倾覆之局。”
顾敬亭道:“杀韩侂胄,其利有三。其一,我朝历来不杀士大夫,臣子死於任上,便是忠良死节之臣,其遗志将为万民所仰。只要说韩大人死於金人之手,立能激昂百姓之志,堵塞群臣之嘴,坚定圣上北伐之念。北伐抗金之议便再不容颠覆,君臣百姓,上下一心,矢志不渝。
“其二,韩大人长袖善舞,庙堂之上,经营有方,但对军事多是纸上谈兵之见, 偏又好固执己见。除掉韩大人,替换知兵善战之人,才能扭转干坤。
“其三,眼下庙堂之上,主战派不亲,辛弃疾等宿老皆推辞不入朝辅佐,主和派更是视韩大人为眼中钉,处处针锋相对,庙堂之上,乱成一团。韩大人可说众叛亲离,积重难返。便是对韩大人自己,此番杀身成仁,日后定是千古忠良名臣。但若放之任之,以致北伐失利,难免声名狼借,甚至遗臭万年。”
陈观泰不住摇头,好容易忍住未曾打断,耐心听完,急冲冲道:“荒谬,荒谬,危难之际,正该戮力同心,岂有自毁长城之理。”
林离方也道:“是人皆会犯错,韩大人光复之心,为北伐大业呕心沥血。若无其经营,何来今日北伐之举。纵有不明不察之过错,也应想法晓以利害,拨乱反正。眼下同仇敌忾之际,不去杀敌弱寇,反是倒行逆施,自断臂膀,岂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
史嘲风与褚博怀对视一眼,史嘲风道:“顾兄之议惊世骇俗,我等须得好好想想。”
江忘亭皱眉道:“此议荒谬之极,听着都是罪过。我等万不可病急乱投医,好心办了坏事。”
顾敬亭道:“韩大人虽诸多弊端,但终有一颗恢复之心。若不是眼下大厦将倾,我等也不会有此下策。”
叹息一声,又道:“北伐大业,不容有失。若是适得其反,恢复不成,反断送大宋江山,山河破碎,亡国丧家,生灵涂炭,岂不遗恨千古。眼下为全大局,解万民之倒悬,说不得,只能借韩大人头颅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