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细细回味,这八字看似简单,背后却是深深的“求索”与“敢於寂寞”之意。如今世人挟技居奇,惟利是图,与这八字当真是大相径庭。
胥苍双道:“公子既已道破天机,我便邀公子正式入会。这天下间的同昇长生库,皆有内门外门。外门做世俗买卖,内门接待江湖奇客。规矩与长生库大同小异,但所交易之物,不离‘稀’‘奇’‘古’‘怪’‘巧’五字。”
沈放也来了兴趣,道:“还请不吝赐教。”
胥苍双道:“这‘稀’,物以稀为贵,交易之物存世不能过百,越少越好。这‘奇’,百年不遇为奇。‘古’,千年以上为古。‘怪’,世人不知少识之物为怪。‘巧’乃夺天工之物或是技法。凡此五类,兼而察之。是否能入品,由司柜定夺。双方商讨无异议,可行交易。”
沈放道:“不知贵司经手,都有什么稀罕物事?”
胥苍双笑道:“公子若有兴趣,日后来逛便是。我先将规矩与你说完。入此会并无名牌信物,能不能入这个内门,全靠暗语。眼下使的暗语想必你已经听过。”
沈放道:“是,不知该如何接。”
胥苍双道:“云去帝乡桑变海,旧枝重叠长龙鳞。要接此去玉门身是客,五湖四海又一家。”
沈放暗暗点头,这前两句应是名家诗作,对的两句却是江湖俚语。若不知底细,绝不会误打误撞上。不过也是江湖上寻常的手段,不知下一句又作何解。
胥苍双道:“下一句‘敢问座上客,哪方长龙,几鳞几爪?’乃是问你是何人介绍,来自何处,第几次光顾。哪方长龙不须作答,直接回几鳞几爪。几鳞,有两字词一数,先是甲乙,如我这般的自家人推荐,便是甲,若是客人推荐,则言乙。第二字乃是入会之地,我乃是在平阳府入会,乃是当时的第五位。我的鳞号便是甲平阳五。你一说此语,内库一查,便知是我介绍来的客人。”
哈哈一笑,又道:“这几个数公子千万记准,公子在此间做了生意,贫僧也是有好处拿的。”
东门谨摇头道:“大师你这十多年,推来的人可还不足五指之数。”
胥苍双笑道:“宁缺毋滥,宁缺毋滥。这几爪便是你自家之事,也需牢牢记住。乃是一字词两数。开首字,乃是你入会之地,此间寿春。第一数乃是你入会之号,你应是此间第十一位客人。最后一数乃是你光临内库的次数。因此适才你便该说,甲平阳五鳞,寿春十一又一爪。”
沈放点头道:“受教了,我一定牢牢记住。”
胥苍双道:“此处说是当铺,其实主要是以物易物,颇有些好东西。公子今日认了门,以后不妨多来逛逛。”微微一笑,道:“此间还有一个好处,你若想要什么奇物,也可来此试试。店中若是没有,还可悬赏来求。”
东门谨插口道:“大师随便说说,我们也没多少本事。岂能有求必应。前两年,有人求绛仙草,咱们就拿不出来。”
胥苍双道:“呵呵,那是自然。”
东门谨道:“既已说的明白。照规矩,第一次入门,必要做成一笔生意。公子身上有什么稀奇古怪巧之物, 可以拿出来了。”
沈放面露难色,道:“冒昧来访,不知规矩。我这身上委实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能入两位法眼。”忽然心念一动,这两人不会是看上了自己的归元剑吧。自己身上,就此物最为扎眼,最是珍贵。
想到此,不由自主,低头看了一眼宝剑。他不喜背挂宝剑,归元剑日常都是拿在手里,此际就靠在椅上。
东门谨看在眼里,轻描淡写道:“烛庸先生锻造的新器么,听闻老先生已经二十余年不曾铸剑,自非凡品。公子若是肯绝当,我自能给个好价钱。但若只是典当,还要替你保管,於我等却是个麻烦。”
胥苍双道:“原来公子手中剑大有来历,此道我不如东门兄。不知可否借来一观?”
沈放双手奉上,胥苍双接剑在手,拔出半截,灯下细看,片刻方道:“果然好剑,好剑。好叫公子得知,此间物品,共分九品。虽未试此剑,但既出自烛庸先生之手,至少也应在四品之上。若是养器得当,还可能更高。只是此物太过惹眼,老先生肯为你铸剑,公子想必无论如何也不肯割爱。”说着将剑递还。
沈放知他所言之意,江湖海纳百川,五花八门,武林不过是其中一枝。自己这把归元剑,武林之中,自然人人喜爱眼红,但在一些旁门和世俗眼中,怕远不如一把古剑值钱。但胥苍双说的没错,此剑对自己,岂是金钱可以衡量,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拱手相让。接过剑来,点头道:“大师说的是。”两人并不贪图自己宝剑,自己倒是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