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色微微一变。
沈放笑道:“这个倒是不用猜,我也略通口技之术,你们根本就是三人。嵩山之上,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是因为有三位高手。我大胆一说,没想到前辈竟不反驳。晚辈愚钝,原来是应声虫前辈。”
应声虫皱眉道:“你就算猜到,也不该说,就不怕我杀了你?”
沈放道:“前辈要杀,举手之事,又何必大费周章。”
应声虫道:“臭小子,既然知道,早不说,还与我演戏!”
沈放笑道:“前辈把我剥的赤条条,又布下这么大阵仗,我若是开口就揭破,岂不是太不给面子。”
应声虫摇头道:“你这小子,当真令人讨厌,远不如你那兄弟。”
沈放笑容渐敛,道:“前辈认识我大哥?”
应声虫道:“傻瓜一个,我才懒得搭理。”伸手一拂,沈放拉扯不断的绳子已是应手而开。
随应声虫上台阶,外面果然是个小院。看天色,日头刚刚偏西。拿回衣服穿了,与应声虫对面而坐。
应声虫道:“前日,丘崈到扬州,第一件事就是巡察防御,然后痛骂了郭倪一番。”
沈放皱眉道:“可我听说,这丘崈却是主张议和。”
应声虫道:“他骂郭倪,就是因为他想骂郭倪。”
沈放点头。
应声虫又道:“第二件事,数日之前,他已下令弃守楚州,昨日晚间,楚州守军三千四百人已经渡过淮河。”微微一顿,道:“身后金兵,动也未动。”
沈放惊道:“毕大人辛苦夺回的楚州,就如此拱手让人?”
应声虫道:“也是如今大宋唯一一支还在金地的官军。”
沈放连连摇头。
应声虫接道:“今日得到消息,丘崈传令,叫毕再遇弃守六合,率军回扬州城防务。”
沈放怒意渐生,道:“岂有此理!”
应声虫道:“丘崈不想战,而且多半已与金人串通,要熄战议和。”
沈放道:“金人肯么?”
应声虫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日之后,金人必来攻城。”
沈放道:“丘崈不知么?”
应声虫道:“他知道。”
沈放道:“那还撤回楚州和六合之军,叫扬州沦为孤城?”
应声虫道:“扬州有八面水道之御,三城联络,首尾呼应,尚且不得守,那临安呢?”
沈放恍然大悟,道:“扬州一败,朝廷再无人敢言战,只能议和!”
应声虫道:“不错,你觉得眼下该如何办?”
沈放皱眉道:“这我如何知道?前辈莫非想要暗杀此人?”
应声虫呵呵一笑, 道:“刺杀佥书枢密院事,怕只能适得其反。再说,又何必这么麻烦。”自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沈放。
沈放见是一个木盒,长长方方,打开来,现出黄绸衬底,其上端端正正一卷绢本,白玉为轴,上有金线龙纹,沈放奇道:“圣旨?”
应声虫道:“怎地,你还要磕个头再看么?”
展开来,黄绢墨字,数行草书跃然其上。文曰:“敕曰:朕纂承天序,身负靖康之难,不能恢复,深用疚心。今三军用命,乘时跃起,讨虏伐寇。尔等群臣,当有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之志。若有临阵怯懦,献敌辱国者,当杀无赦!见此谕如朕亲临。”
沈放匆匆扫过,更觉惊讶,道:“这个?”
应声虫道:“圣旨若是下面的人誊写,定是正楷。官家亲笔,则无拘束。这书迹,用笔提顿起伏纵横开阖,横划都向右上倾斜,转折必带圆,捺笔略带燕尾,与先前高宗皇帝用笔如出一辙,正是当今官家书法。皇家圣旨,绢本皆是内府,轴以玉、黑犀牛角、金、黑牛角,不出此四者,并有铭文。诸般材料也是真的。至於印玺签章,毛病却是大了。”
沈放道:“怎讲?”
应声虫道:“你来看,此谕上只有三印,‘敕命之宝’、‘御书之宝’、‘御前文字’。除此之外,不见官家花押,更不见相府、中书舍人一应人等签押。”
沈放对此懂的却是不多,凝神听他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