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你胡说什么呢!”
小青顿时把白妹妹推开,剜了她一眼,“我要是跟你走,成什么了?”
“通房大丫鬟,书上是这么说的。”
“……”
“而且哥哥说,我相公身旁有很多女妖精纠缠不清没脸没皮,万一斗不过,我日子就难了。哥哥还说,我相公见了鲸海三公主都浑然不惧,可见龙族在我相公眼里,跟妖精也是差不多的……”
“那也不行,你是龙族姑娘,我一条翠青蛇儿,岂敢高攀。”
“小青,我一个娘家没人的龙女,将来斗不过妖精,逢年过节的时候,你记得多给我烧一些……”
“呸呸呸!你胡说个什么!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书上说的……”
白妹妹表情又边等恬澹了许多,看上去无比天真。
“你就是缺少见识,看书看傻了。也是,你从小就没离开过这几亩地,哪里知道外面其实……”
“其实怎么?”
白妹妹有些好奇,“难道外面家宅都是和和睦睦的?”
“呃……”
有心想说是的,可这话如何都说不出口,别说旁的,就是她主家,大二三房斗都就让人头大,妯里在人前可真是和和睦睦,背地里一个个都在编排老太公偏心另外两家。
少分了半亩水田,就是天大的委屈;多吃了一块排骨,那都是捡着了大便宜,喜开笑颜。
她这么一条家蛇,每天看着都是烦躁无比。
更别说她一看就是五代人,这一百多年下来,是真的不敢说人间家庭都是和和睦睦的。
於是被白妹妹这么一问,当时就语塞起来。
“小青,怎么了?”
“呃……”小青略微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娘家没人,是要难受一些。不过也不全是,如果相公疼人,那也挺好的。”
“我相公……听哥哥说,他就不像是个能解风情的。”
“……”
无奈之下,小青只好道,“通房大丫鬟这话还是不要提,被旁的听见,只当我想要攀龙附凤。”
“攀龙附凤不好么?”
“……”
小青差点被噎死,半晌才道,“也不是不好,就是……”
“就是?”
“就是……我也说不清,总之,会有损修行。”
“哥哥说他如今抱上了我相公的大腿,将来成为一方水君都不是不可能,而且哥哥出门一趟,修为都提升了。”
“……”
“怎么会有损修行呢?”
一脸懵懂的白妹妹,歪着头看着憋得脸红的小青。
歪头的白妹妹一袭长发洒落,阳光下看去,简直宛若一团桃花,霎时间好看极了。
“我……我考虑考虑……”
小青憋了半天,如是说道。
“以后有妖精来害我这个魏家大妇,小青你要帮我打跑呀。”
“嗯。不对!我说我考虑考虑,还没决定呢。”
“小青你放心,赶跑妖精的时候不要怕受伤,我会帮你配好疗伤药的。”
“谢谢白妹妹。”
话一出口,小青俏脸又是一滞,看着一脸天真的白妹妹,一肚子的气都不知道怎么撒。
而这时,屋外传来磨枪声,白辰“吭哧吭哧”卖力,将黑黢黢的龙胆枪枪头磨得精光鋥亮。
白妹妹出去一看,顿时抬手指着白辰道:“小青你看,自从哥哥认识了我相公,一直都有振作的。”
“……”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书上都这么说。”
“……”
小青不想说话,只能无言以对。
磨枪的白辰正卖着力气,扭头一看妹妹出来了,顿时喊道:“星娘,少待我去找那袁君平理论,完事儿之后,就去跟金甲鳄王过过招。”
“哥哥,你不是说金甲鳄王是妖王,你不是对手么?”
“我当然不是对手,可我又不是真的跟他斗。如今妹夫来了,它能不担惊受怕?我就是上阵叫嚣一番,显得我威风。到时候妹夫一到,我就呲牙咧嘴上去挠两下,也算是协助除害,谁还能不念我一个好?”
言罢,白辰手指摊开,变出两个茶杯,心念一动,两个茶杯当时就水满了。
“你们看,我在枯骨山一战,不知道多少愚夫愚妇跪下来喊我龙王爷,如今我也是能调动不少祭祀之地活水的……”
“就是少了些。”
白妹妹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这蕴含香火愿力的清水,对非人之灵简直是无上美味,甘冽不说,更添福寿修为。
“那什么,枯骨山毕竟是穷乡僻壤,大头儿……那、那不还是妹夫的么。”
被妹妹拆台,白辰有些尴尬,不过他又兴奋道,“不过呢,妹夫一个人族,用不上的。等你跟他正式成亲,这好处,不还是落你头上?星娘,我给你找的这个夫婿,那是神通广大义薄云天,不知道多少人尊敬他。”
“哥哥想的周全,果然游历增长见识。”
“那是、那是……”
白辰得意洋洋,然后继续埋头磨枪。
白妹妹身旁的小青也端着水杯,她本不好意思喝,但实在是口渴,於是抿了一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彷佛以往的烦躁都一扫而空。
攀龙附凤……真不错。
於是小青红着脸,凑到白妹妹耳边,小声道:“妹妹,我给你做通房大丫鬟,是不是还要拜入白家呀?”
“肯定的呀。”
白妹妹忽闪忽闪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宛若宝石,就这么歪着头看着小青,“但你放心,我不是善妒的大妇,小青不必担忧我苛责你。”
“……”
答非所问,但也的确解除了忧虑,就是情理上,还是觉得怪怪的。
好怪哦。
小青感觉自己稀里糊涂的,好像就把自己给交代了出去。
凡人卖身都没有这么痛快的……
而这时,白辰把枪头重新装上,然后道:“我去找那老杂毛!”
提着枪,白辰径自走了。
出了门之后,画面又是一变,没了庭院池塘,就只有一个小庙。
扛着枪,小白龙在田埂上大摇大摆地走着,却见有几个附近的村民偕老而来,带着瓜果糕饼,显然是充作贡品。
白辰站在田头看了看,竟是奔自己家去的。
“这也没到四时节日啊,怎么就来上个供奉?”
於是白辰便走了过去看个究竟,只听老幼都在那里求龙王爷保佑,降个雨水什么的。
本地原本叫作“白家湾”,但只有族谱最前头是如此记载的。
如今却是叫“白家沟”,良田万亩,都是占了“白家河”而来。
河么……早没了。
所以论起来,还是本地人占了白辰祖上的基业,所以逢年过节的礼贡,本地人给了也是应该的。
如今白家沟白姓不再是唯一的姓氏,诸如焦姓、柳姓、蓝姓,都大姓。
这光景,正在祈祷的,正是焦家的老母亲,还有她的一双孙儿。
大的姑娘叫玉姑,聪明伶俐,一向敬老爱幼,很是讨人喜欢;小的唤作英哥,扎着冲天髻,白白胖胖,论谁见了都道他是个福娃娃。
“姐姐,龙王爷家怎么连口井都没有啊。”
“别胡说,这可不是井龙王。”
玉姑轻轻地给了弟弟一个脑瓜崩,英哥捂着额头,扁着嘴,“那龙王爷家里没水,怎么给我们水啊。”
有道理,有道理啊。
白辰听得感动,这小子,赤子之心啊。
想他祖上,那可是管着整整一条河!
结果现在沧海桑田,河都变成了万亩良田,家道中落着实难受,幸亏这里的人还有良心,知道逢年过节给龙王爷一口吃的。
不然可不是还得更加落魄?
连坐吃山空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有所不知呀,我们焦家祖上过来时,这里还叫白家河哩,只是过了几代人,这河水退去,就成了良田。说起来,是咱们占了人家龙王爷的便宜……”
焦家老母亲给一双孙儿说着故事,扛着枪的白辰听得一时不语,不知怎么地,他以前本来很是埋怨,现在却是处之坦然。
英哥看到了白辰,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身上好香呀。是吃了什么?”
见英哥发问,焦家老母亲这才回头看到了白辰,然后礼貌地问道:“这位郎君瞧着面生,不是本地人?”
“嗯,我的确不是本地人,正要去找算命的袁道长。”
“那真是巧,袁先生还在焦家社学,郎君认得路么?若是不认得,老太婆带你去就是。”
2k
白辰本想说知道,但还是道:“那就有劳了。”
“嗐,指个路而已,又不远。”
焦家老母亲撑着腿要起身,两个孙儿赶紧去扶,小小年纪,却是心疼祖母得很。
白辰见状,赶紧上前搀扶:“老太太慢些个,不急,不急……”
“哎呀,老了老了,这腿脚真是不利索。”
捶了捶腿,拍了拍腰,焦家老母亲忽地眯着眼睛打量着白辰,“适才说郎君面生,是因为郎君身上有香味。这凑近了一看,像是在哪儿见过?又觉得面善。”
“我真不是本地人。”
白辰笑着说话,心中却是道:我爹救过你嘞。
“四十年前嫁过来时,老太婆我还真见过模样跟郎君差不多的……”
“想来是我长辈吧。”
白辰这般说话,却也是知道焦家老母亲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位焦家老太太,当时在井边洗衣服,不小心洗衣棒掉了下去,伸手的时候,人也跟着掉落井中。
刚好白辰父亲当时察觉,於是救了她,如今一晃,已经四十年过去了。
一行人朝着焦家而去,而天空中,飞行的燕玄辛目力惊人,早就看到了底下的一幕,她顿时知晓,这白辰虽然是个浪荡子,但也不全然是个混帐东西。
果然么,能让“赤侠秀才”看中的,怎么可能是个不三不四的人家,必然是有些优点的。
心中又有感悟,燕玄辛气势如虹,奔着大巢州外围的风雨雷电,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