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
邹太极冷笑说道:“他若未忘师恩,也不至做出这种……”
“前辈!”白衣文士道:“他仅是替满虏效了力,建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
邹太极怒声说道:“这就够了,老朽若不杀他,无以对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他年死后也无颜见地下列祖列宗!”
白衣文士道:“可是,前辈,我刚才说过那已经冲了!”
邹太极道:“倘若老朽此时不杀他,那会越来越冲!”
白衣文士轩眉说道:“这么说来,前辈是非杀他不可了!”
邹太极老脸铁青,毅然点头说道:“为汉族世胄,为先斩遗民,为老朽自己,老朽势非杀他不可,谁都知道老朽该那么做!”
白衣文士摇了摇头,道:“前辈,我不知道前辈那个谁字指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我要大胆的说一句,那些认为前辈该杀年羹尧的人,个个目光短视,没有远见……”
邹太极震声说道:“年轻人,这话怎么说?”
白衣文士双眉陡挑,沉声说道:“前辈杀一个令高足年羹尧,何如策反一个满朝的大将军,那对匡复义举之助力有多大?”
邹太极神情猛震,愕然无语。
半晌,他突地颓然摇头说道:“年轻人,那有点痴人说梦,绝不可能,知徒莫若师,他的心性如何,老朽焉会不清楚?他如今只知道这荣华富贵,飞黄腾达,早已经把那颗心奉上满虏了!”
白衣文士淡淡说道:“恐怕前辈还不知道满朝这次召他回来是为了什么吧?”
邹太极道:“老朽不知道,年轻人,莫非你知道?”
白衣文士点头说道:“我自然知道,他权大势大,手握重兵,遭人嫉妒,每进谗言,胤祯为人阴险毒辣、善嫉多疑,已把他视为心腹大患,有削他兵权、在北京杀了他的意思!”
邹太极惊骇说道:“这,他知道么?”
白衣文士淡淡说道:“他也不是个糊涂人,自然知道。”
邹太极脸色一变,目中暴射寒芒,道:“年轻人,这,你又怎么知道?”
白衣文士笑道:“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策反令高足年羹尧?”
邹太极冷冷一笑,道:“年轻人,老朽又要问了,你究竟是谁?”
白衣文士平静地笑道:“前辈难道要我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邹太极冷冷说道:“老朽要听些新鲜的,而且真实的!”
白衣文士道:“前辈,我没有新鲜的可奉告,但我说的都是最真实的!”
邹太极冷笑说道:“老朽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过?你既然替他来做说客,你便不能让老朽作他想!”
白衣文士摇头说道:“前辈误会了,我要是满虏之人,我不会一个人来,前辈如今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儿了!”
邹太极道:“那是你满虏一贯的阴毒险诈伎俩,老朽说句大话不怕你不爱听,就是你满虏那个个自以为高手的大内侍卫尽出,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老朽!”
白衣文士眉锋一皱,道:“前辈如果一定要这么想,那我就莫可奈何了,不过不管怎么想,那是前辈的事,不管怎么说,我绝不能让前辈伤害令高足一毫一发!”
邹太极道:“为了你满虏朝廷,该如是!”
“不!”白衣文士摇头说道:“我为的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邹太极突然纵声大笑,道:“只可惜老朽以为凭你还拦不了我!”
白衣文士摇头说道:“前辈,那很难说,不过,彼此既属同路,我不愿意引起误会,以武相向,我原是打算劝阻前辈的,如今前辈既然非这么做不可,说不得我只有改变方法,逼前辈听命了!”
“逼老朽听命?”邹太极厉笑说道:“敢对老朽说这句话的,放眼武林,你是第一人,年轻人,老朽愿意听听,你究竟凭着什么!”
白衣文士淡淡一笑,探怀取出一物,一展,道:“前辈,我就凭此物!”
那是一面其柄漆黑的三角小旗,旗是白绸黄繐,但在那旗中央,却绣着一颗赤红的心!
邹太极大惊失色,骇然退步,大声叫道:“丹心旗!”
白衣文士淡淡说道:“是的,前辈,就是这面‘丹心旗’!”
邹太极惊诧欲绝地道:“那么,你,你就是苦大师所委托的那位……”
白衣文士截道:“既见‘丹心旗’,前辈又何必多问?”
邹太极神情一整,肃然说道:“见旗如见公主,容老朽大礼参拜!”
说着,他整衣拜下,一拜而起!
白衣文士淡淡笑问:“前辈当年可参加过‘北天山’的聚会?”
邹太极恭谨说道:“老朽蒙公主宠召,引为毕生荣幸!”
白衣文士道:“那么,前辈可记得当时苦大师对在场的汉族世胄,先朝遗民,都说过什么话,作何吩咐么?”
邹太极道:“老朽不敢有片刻或忘,公主以年迈体弱,未克时刻领导致力匡复,特在武林之中,选一智勇兼备的年少英侠,委托艰钜重任,后日倘见有持‘丹心旗’者,便是公主委托之人!”
白衣文士点头说道:“前辈记的不差,那么我如今以‘丹心旗’命前辈放弃自己来此的目的,暂饶年粪尧不死,前辈可愿意听?”
邹太极躬身说道:“见旗如见主,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丹心旗’所至,人人俯首听命,老朽焉敢不遵?”
白衣文士道:“那么,我代表苦大师谢谢前辈了!”
他一翻腕,卷好“丹心旗”纳入怀中!
邹太极道:“老朽自当听命,何敢当少侠谢谢二字,老朽有眼无珠,不知少侠身怀‘丹心旗’,适才多有冒犯,谨此谢过!”
白衣文士尽扫脸上庄肃凝重之色,扬眉笑道:“前辈要这么说,我就不敢当了,我是事非得已,不然我也不敢轻易请出‘丹心旗’的!”
他笑了笑,接道:“再说,那也不能怪前辈,像我这样深藏自己的身份,劝阻前辈杀令高足,自是难免招致前辈怀疑的!”
邹太极道:“如今少侠既持‘丹心旗’颁下令谕,老朽便不敢再在北京多事停留,少侠倘无其他差遣,老朽就此告辞!”说着,他一拱手,便要出殿!
白衣文士及时说道:“前辈请留一步,我还有话说。”
邹太极忙躬身说道:“请少侠尽管吩咐,老朽虽蹈汤赴火,在所不辞!”
“不敢当!”白衣文士道:“我本打算想请前辈即刻离开北京的,可是如今想想,还有一桩大事要烦劳前辈,所以要请前辈在北京暂住一个时期。”
邹太极道:“但不知是一桩什么大事?”
白衣文士道:“便是适才前辈所提令高足所交的那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