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睡的很不踏实,晚上阿青的样子让她心里没底。
她欠起身来转头看,阿青安安静静的睡在一旁,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外面起风了,大妞听着好象外头有什么动静,披了衣裳下床,把暖罩里的茶壶拿出来,摸摸壶身还是温的,倒了一杯水喝了。
“天亮了?”身后传来阿青有些含糊的问话。
“没有呢,我起来喝水。”大妞顺手给阿青也倒了一杯。
阿青接过来喝了两口,听着外面好象有声音:“外头怎么了?”
“起风了,好象下雪了吧。”大妞走到窗边仔细听听。
然后她就明白过来了,阿青说的应该不是风声,是夹在风声中的其他声音。
一下一下的,象是有人在敲门。
大妞有些犹疑,许是听错了?是不是什么东西没放好被风吹着晃荡着才响的?
不怪她这样想,这会儿都已经过了子时了,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了,外面又是风又是雪的,怎么会有人这会儿不睡还在外面游荡?就算游荡,也不可能会来敲他们家的门吧?
她们的屋子离前院大门隔着两重院子,大妞想多半是自己听错了。
“没事儿,咱们睡吧。”
一早起来的时候发现地下已经积了一层雪。
因为按京城这里的习惯,上元节这连着三天都不宵禁,也就是说这个节要过三天,早上起来还能听到不知道哪家在放鞭炮,劈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桃叶端水进来,桃花也过来了。和她一起服侍两位姑娘梳洗。大妞挽起袖子捧起水洗脸,等她洗好了坐下来抆面脂的时候,桃花走过来把一块素绢替她垫在肩膀上,以免落下的头发沾在衣服上头不洁净,然后替她梳头。
阿青手里拿着盛面脂的圆盒子,低垂着眼帘不出声。大妞偷偷看她一眼,没话找话说:“青姐。你还记得以前咱们在老家的时候自己做抆脸油吗?”
“记得啊。”那时候她觉得外面的抆脸抆手油不好用。就自己在家里想法子做,不光做这些,还做过香粉。到了京城之后一直没有这个时间和心情做。现在用的都是外头买的。不过京城里买到的东西和乡下当然不一样,抆在脸上既香又滋润,价格当然也不菲。
大妞用手指挖了一小块面脂在手心里,等捂的热些。软化了之后抆在脸上。面脂是莲花香味儿的,很清淡。
“外头雪还下吗?”
“还下着呢。不过已经小了。”
大妞戴上一只耳坠:“昨天夜里风可真大,听着跟有人敲门一样。”
桃花替她辫着头发,轻声说:“姑娘,昨天夜里是有人敲门。”
“啊?”大妞忘了正梳着头。一回头自己把自己给扯疼了,桃花赶紧松手,急着问:“姑娘。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儿,反正没揪下来。昨天晚上真有敲门?是什么人?”
“我是刚去厨房提水的时候听赵妈妈提了一句。没细问呢。”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敲门呢?
阿青抬起头来:“家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应该不会同他有关系吧?
应该不会的。
早饭桌上除了家常吃的东西,还有一道八宝蒸糕。尤其是玫瑰丝,都已经快蒸化了,和糕融为一体,吃起来又软又香又甜又糯。
这些应节吃的食物,比如年年有鱼啊,步步糕升啊,大家不管爱不爱吃这一味,都会夹上一块吃应节,为了讨好口采。
她们娘几个一块儿用饭,张伯一般是不过来的。平时在药铺子里忙起来就在外头吃,或者从家里送饭过去,吴叔在家的时候他才会过来一同用饭。
可是这已经比平时的时辰有些晚了,小山也没过来。他平时都起的很早,哪怕是大家都不想离开热被窝的寒冬腊月也不例外,起来后先练功,等他练完了正好一大早饭都没吃不会就跑出去了吧?
阿青正想着,吴婶也问:“小山去哪儿了?”
说曹操曹操到,吴婶这刚问完,门帘一掀,小山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斗篷,鼻头被风吹的红红的,鞋尖上还沾着雪泥碎沫,一看就是刚从外头进来。
吴婶十分诧异:“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小山回来这么些天出门频率高吴婶是知道的,男孩子嘛,又已经长大了,又不是小姑娘能关在家里,爱出去吴婶也不拘着他,只要不闯祸就行了。可是眼见这一大早孩子居然从外头回来,就由不得吴婶不关心了。
“我和张伯一起出去的。”小山说:“昨儿我去找张伯说话,跟他讨教人体经络的学问,张伯还指点了我练功的时候怎么吐纳呼吸呢,一不当心说的时间长了点,结果大半夜有人敲咱们家的门。”
吴婶是刚听说这件事,也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怎么有人半夜敲门?是你爹有什么事儿吗?”
吴叔昨天又没在家过夜,吴婶本来就挂心丈夫,一听到这消息马上就联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是不是。”小山一看吴婶着急,也顾不上别的,先解释说:“不是我爹的事儿,是找张伯求医的。”
大妞也很意外,拉了他一把:“你坐下慢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