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宋家山城之内,被宋阀中人视为重地的磨刀堂,此时早已化作一片废墟,断壁残垣不说,整个磨刀堂内只剩下高及人身,宛若竹笋,漆黑无比的磨刀石了!徐子义与宋缺二人遥遥对视,许久之后,二人同时一笑,今日一战二人固然都碍於现实影响未能尽兴一战,可即便如此仍是让二人大感痛快。徐子义不由惊觉这位“天刀”的确是名不虚传,以他如今的状态,面对中原所谓高手一战,无论是谁最后都有极大的胜算。哪怕生死之搏!而宋缺与徐子义一战后,已至尽头的他又好似窥探另一条路!宋缺不同於徐子义,他雄踞岭南数十载,早已无人胆敢向他挑战,而徐子义自行走诸天以来,所遇高手多不胜数。而在大唐之中,魔门“阴后”祝玉妍,“邪王”石之轩二人的武功,徐子义亦曾领教过,更不提在虎跃峡与傅采林的一战!有幸得遇徐子义这般世间难得对手,宋缺沉寂多年的心自然不免有那么一丝激动。宋缺忽然摇头道:“徐岛主的掌力固然沛然莫挡,但以我看来徐岛主功力才是令人感到惊异,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要一鸣惊人。尤其出手时自身功力便不会有任何外泄,我适才已经动用诸般手段仍是难以将其动摇,更令人惊叹其出手时宛若火山爆发一般,具有万军莫挡之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这世间能让宋缺用上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的对手,可谓是亦然不多,放眼天下恐怕都不超出一掌之数。不过宋缺的惊叹也并不夸张,只因这天下间有阴阳两股真气的高手也并不少见,亦如中原武林宇文阀的家传武功“冰玄劲”,便是一种主攻阴脉的内家功法。而魔门两道六派之中的“天莲宗”,便是先天真气的异种,通过两只手的太阴、阳明、少阳、太阳、厥阴诸经,释放出如莲芯状的灼热真气。而其中佼佼者,便是早年位列三大宗师之一的“武尊”毕玄,相传其曾以所创的阳炎大法与“散人”宁道奇斗成平手。而徐子义出手时宛若火山爆发,自身真气更是如同火焰般猛烈,功力又与自身结成一体,寻常手段根本难以动摇其分毫,由此可见与其交手的人会是多么痛苦!徐子义微微一笑道:“我也不过是拾前人牙慧而已,这门‘嫁衣神功’乃是云铁二氏所创,蕴含着天雷地火之威,因此霸道无比。”“嫁衣神功,这门神功霸道无比,为何又是起了这个名字?”似乎捕捉到了其中什么,宋缺开口道。徐子义道:“嫁衣神功这种功夫因为太过猛烈,所以练到六七成时,就要将炼成的功力全都毁去,然后再从头练过。这种功力本就是准备练成后再毁的,所以毁去后体内犹有余根,使练的人再练时,便可事半而功倍,”“只不过这门功法太过霸道,自从创出以来,有成者不过寥寥数人,大多数人若是根性毅力体魄稍有不足,便会落得全身瘫痪的结果,若是还不死心甚至还会有殒命之危!”徐子义说道此处时,在场众人无不侧耳倾听,尤其是早前从未与徐子义谋面的宋智。在这其中,徐子义所说也并非全然是虚言!嫁衣神功这门功法实在太过霸道,寻常人纵然知晓嫁衣神功修炼的诀窍,可往往就坚持不到那一步便会全身瘫痪。亦如“大旗英雄传”中的夜帝夫人,其丈夫“夜帝”与“日后”及“风雨雷电,武中四圣”,共为中原最强的六大高手,“夜帝”排名第一。而夜帝夫人曾经一掌便打飞了名列武中四圣之一的“风梭”风九幽,有此可见其武功深厚莫测。其人十分好强,为了在武学一途强於夜帝,便修炼起了武道禅宗“嫁衣神功”,可这门功法修炼起来太过痛苦。以其之资仍是难以避免,不仅适得其反全身瘫痪,就连女子最为在意的容貌,也在嫁衣神功的折磨下变得宛若枯骨,因此许久不曾见人。而以夜帝夫人之资都难以免俗,更何况是旁人了!当然这其中,燕南天是唯一一个例外,可纵观诸天万界,其中又有几个燕南天了!须知修为愈深,每时每刻承受嫁衣神功的炙热无比的真气折磨,若非徐子义有修炼“九阳神功”与“神照经”的经验在先,恐怕也是承受不住每日时时刻刻炙热真气的煎熬了!“正所谓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嫁衣神功是一门非常奇特的武功,所谓‘嫁衣’便是暗指新娘礼服,穷苦人家的女子每年收到订单制做嫁衣,可是年复一年自己都嫁不出去,所以便被谣传这门武功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当初创出这门神功的云铁二祖,也是处於这个原因,将这门神功取名‘嫁衣’之意,其一便是警醒后人。只是世人愚昧以讹传讹之下,便将这‘嫁衣’二字曲解!”徐子义缓缓道。“原来如此!”听到此处,宋缺这才豁然大悟。以他的见识,自然便从徐子义只言片语中分辨出其中真伪,而且又从此此处悟出了徐子义宛若金刚不坏的体魄从何而来。“有舍必有得,若能坚持到自毁武功那一步,便已是万里挑一的人杰了,若真能洒脱毁去自身功力,这样的人自然便是天下中集大毅力、大智慧、大坚定者为一体的全才!”远处旁观的“地剑”宋智闻言不由自语道,作为宋阀之中二号人物,他胸中的韬略也只在阀主宋缺之下,因此听得徐子义讲述嫁衣神功名字由来时,不由有所明悟。“大兄,天色不早了,我已让人提前备好了晚膳,你们不妨先去用膳再说?”见到二人似是谈兴正浓,宋鲁却是站出来道。“如此甚好!”徐子义点头道。而宋缺见此,自然也是含笑不语。宋鲁等人的担忧,宋缺岂能不知,无论是宋鲁,还是宋智,他们都担心他与徐子义二人还会继续交手!刚刚那一战亦然毁掉了磨刀堂,如若继续自然就会到了既分生死,也分高下的地步!……宋家山城由数百大小院落组成,院落各成体系,又是紧密相连,以供奉历代祖宗神位的宋家祠堂为中心。每个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间隔结构,无不选材精良,造功考究。在黄昏的余晖里,徐子义与宋缺并肩来到与磨刀堂毗邻的明月楼,步入庭园,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正在修剪花草,斜斜瞥两人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不知得以酣战一场的缘故,宋缺也少有含笑解释道:“方叔是山城内唯一不怕我的人,因为自幼就由他侍候我。“徐子义点头表示明白,穿过两旁花木扶疏的长廊,是一道跨越池塘的长石桥,四周树木浓深,颇有寻幽探胜的气氛,池塘另一边就是门士正中处悬有刻上“明月楼“三字木凋烫金牌匾的两层木构建筑物。木门隔窗均是以镂空凋花装饰,斗拱飞檐,石刻砖凋,精采纷呈。二人先行穿过石桥,不多时便踏进了与磨刀堂同样规模宏大的明月堂,只见数名宋家的年青武土,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早膳,宋智、宋鲁两人则虚位以待。见到宋缺时两人神态恭敬,显示出宋缺在宋阀内无上的威权。二人坐下来,宋缺便挥手示意众年青武土退出楼外,只留下宋鲁与纪倩等人待在此处。宋缺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的为三人斟酒,向徐子义道:“这是杭州特产桂花酒,不但酒味醇厚,柔和可口,兼且有安神、滋补、活血的作用,多饮亦无害。“徐子义瞧往杯中色作琥珀的美酒,透明清亮,一阵桂花的幽香,中人欲醉,不用喝进口内已有飘然云端的曼妙感觉。单看桌上所用器皿,无论杯、盘、碗、碟,瓶、樽、陕、盏,均是造工精细,情趣高雅。最特别是皿具所用釉彩,状似雨点,於黑色釉面上均*布满银白色的放射状小圆点,大者如豆,小者若粟,银光褶褶。亦只有这种名贵的器皿,才配得起宋阀超然於其他诸阀的地位。见到如此好看的器皿,石破天自然是来了兴趣,好似稚子一般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器皿。宋智见石破天留神观看桌上用以盛载名酒美食的器具,笑道:“这种雨点釉,又称天目釉,尺瓶寸盂均被视为不世之珍,甚至碎片亦可与金玉同价。我们搜寻多时,亦只能集齐此套。“宋智这时的语气显得异常亲切,很显然是将石破天当成自己人。当然这其中缘由,也与徐子义有关,宋阀作为天下有名的四大阀门之一,阀主宋缺又是天下名动天下的高手。如今见到四大阀门早已布局天下,宋智自然心中焦急,如今见到徐子义前来,大兄竟然一改往日严肃露出笑颜,因此也自然明白了什么。出奇地由宋鲁领头举杯祝酒,笑道:“近十年来,尚是首次见到大兄这么多笑容,这杯便敬徐岛主。“宋缺哑然失笑道:“鲁弟定是把这话在心内蹩足十年,到今天才可乘人之危的倾情吐露。“徐子义含笑不语,只是将杯中酒水饮尽,众人推杯换盏间,也逐渐将早前磨刀堂的紧张气氛逐渐澹化。到了最后,宋缺平静地宣道:“我已代表宋家和徐岛主达成协议,我们宋家虽不直接卷入日月神教争天下的战争中,但却在后援各方面全力支持他。当然若是日月神教兵败,自然一切休提!“宋智和宋鲁都没有说话,而宋师道与宋玉致兄妹也早已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半月后的拦江岛上,却是显得安静不少。徐子义孤身一人静坐在岸边垂钓,而在岛中的小屋附近,以往由小妹程灵素亲自照顾的花圃,却是由纪倩与石破天二人接手,小鹤儿与小尤二人则是负责起了岛上的玉蜂与菩斯曲蛇。其中原因,自然便是因为归乡。小妹虽然在飞狐外传中并无任何家卷,可是恩师“毒手药王”无嗔大师的坟墓还在洞庭湖畔,她离开当初独居的小屋太久,自然也无暇去为恩师的坟墓除草烧香。如今徐子义归来,伤势重愈之下,少了几分顾虑的她还是在徐子义的劝说下,选择归乡。至於赵敏与小昭二女,离别倚天的江湖虽然远不及小妹,可她们二人如今都尚有亲属在世,因此也是被徐子义亲自送回探亲。其中张真人也是不例外,与赵敏二女一同返回了倚天之中。因此整个拦江岛,这才显得冷清起来。至於赵敏二女的安危,徐子义根本无需担心,在拦江岛之中,二女的武功就有所长进。小昭干坤大挪移上的境界亦然超过了杨逍,至於赵敏有六大派武功精华在身的她,又修习了明玉功,二女修为与往日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加之有张真人随行,徐子义自然无需担心。而小妹程灵素虽然独自一人, 可却有早前修习玉女心经的关系,在明玉功进境之上她是遥遥领先。加之她心思通透,以雪山飞狐的小小江湖,根本奈何不了她!本来徐子义说好要分别携众女逐一返乡,可却因为近日来江湖上的异变,隐迹中原的大明尊教高层却先后遭人击杀。此事徐子义早已知晓邪王会出手,因此不会有任何吃惊。可前些日子在徐子义造访宋阀之际,鲁师却是亲自造访,说是有要事与他相谈,见到徐子义并未归来,便留下一封书信。慈航静斋有人亲自造访飞马牧场,为得正是魔门的“圣舍利”!原来当年鲁妙子与上一代邪帝向雨田相交莫逆,据说便这“圣舍利”将其保管,此事知晓人的并不多,可显然慈航静斋并不在此之列!听闻这个消息,徐子义这才只得与小妹三女分别,独自留在拦江岛之上。月色之下的拦江岛江岸,徐子义独自站在江岸之上,不知过了多久后,却听徐子义忽然道:“邪王在长安城中大显神威啊!”原来不知何时,这在朦胧雾气笼罩下江岸上竟然多出一名中年儒士的身影,此人赫然正是“邪王”石之轩!徐子义所言自然正是石之轩在长安城中掌毙‘善母’沙芳,更是一举重创大明尊教高层的壮举!“与徐岛主当初的虎跃峡一战比起来,此事根本不值一提!”见到好似在此处专程等他的徐子义,邪王不含任何语气波动的声音也是骤然响起。石之轩的来意,徐子义自然明白。而徐子义在此恭候,亦正是为了石之轩!对此,石之轩亦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