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为谷唳魂小心敷药的玄三冬,也不甘寂寞的适时插进嘴来:“尤其是为了别人作践自己,那就更叫呆了,姓金的,你并不呆,否则如何还能掳来金八刀的名气,又把这碗血腥饭吃了许多年?”
金经魁像要努力和内心的矛盾辩论,他直着嗓调,嘶哑的低喊:“朋友有义,江湖有道,我不会为了个人的生死而愧对严渡,我不能背叛他们……”
谷唳魂用一种平静得近乎森寒的声音道:“我想,也到了大家都要面对现实,摊牌亮底的时候了,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不用再提,挂在嘴上、扣在头顶,只是毫无意义的累赘;不错,朋友有义、江湖有道,打谱闯万混世,此乃首要的立身原则,但是,症结在於对哪一类朋友要守义,江湖中的哪一种事情需遵道,严渡一伙人及其幕后的指使者,无非是要夺权篡位,以不当手段攫取份属之外的基业,正是狼子野心、败德无行的典范,这种朋友,仅乃互为利用罢了,於情於理,俱不能假守义之名而做自我束缚;金经魁,你再想想,他们的阴诡毒谋,合於江湖上哪条规矩,哪项道统?彻头彻尾就是龌龊卑劣的勾当,你又以什么说词去信服天下同源?”
金经魁沉默了,在相当一阵的僵寂后,他才沮丧又低弱的开口道:“但是……他们许过我条件,给得我报酬……”
谷唳魂笑得颇为鄙夷:“这不算什么,更不值以为精神负担——金经魁,你已用你的血肉偿还了他们!”
玄三冬又加上几句:“说得一点也不错,里面犹缀上你半世英名,终生的苦恨,这,已偿还得有剩了。”
谷唳魂接着道:“从今以后,你武功俱失,尚有什么为他们利用的价值?他们若是自此将你一脚踢开,犹算你祖上积德,万一他们以这次事件的失利为借口,加你一项疏失无能、贻误战机的帽子而趁势把你翦除,亦决非意外,金经魁,那一些人是些什么样的狼心狗肺,冷血寡情,相信你不会不明白!”
玄三冬叹着气道:“这一听,连我都觉得毛发悚然了,我说姓金的,你便好歹自求多福吧。”
金经魁目光呆滞,容颜黯淡,是一副苦海茫茫,无边无岸的怆然悲凄之状;他半歪着脑袋,喃喃的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谷唳魂正色道:“一走了之;金经魁,江湖啖食,刀头舐血,难道你还有留恋?还不曾受够?”
玄三冬亦颇为同情的道:“江湖险,江湖人人嫌,瓦罐不离井边破,哪,姓金的,莫不成你一定要做那破瓦罐?”
喉咙间起着浊响,金经魁颓然道:“也罢,我认了就是……”
玄三冬一拍手,嘻开那张嘴:“识时务者为俊杰,老金,只你堪堪就是俊杰一个;我说呢,你从来不呆,怎么今晚上倒似变呆了;现在一看,你果然还是不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