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散宜出列,说:“陛下,依微臣看来,左将军用兵如神,不如就请左将军出战西靖。”
郑之舟出列附议,甘孝儒摸不清慕容炎的心意,不敢冒然说话。薄正书一党经薜成景先前之言,也准备跟左苍狼划清界限。这时候也没出声。
谁都知道,这时候慕容炎拿不出粮草,这时候出战西靖,如果四五天内不能得胜,则粮草耗尽,而且没有补给。
西靖十五万大军来势汹汹,而且后面是否还有援军谁也不清楚。一旦不能速胜,就将是大败。
三军将领,谁敢在这时候领旨出战?
慕容炎嘴角隐现了一丝讥讽之意,这时候才看向左苍狼,说:“左爱卿伤势未愈,行军打仗,只怕还是吃不消。孤王素知,姜丞相膝下长公子姜齐精通兵法韬略,丞相何不荐他一战?”
姜散宜脸色都变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陛下,犬子年幼,难当重任!左将军军功卓着,还是她出战西靖更有胜算。”
慕容炎冷笑了一声,直接说了句:“退朝!左爱卿书房议事!”姜散宜一头冷汗。他不知道,慕容炎是有意吓他,还是想给左苍狼留出恢复的时间。
御书房,王允昭上了茶,旋即带着小安子等人退下。左苍狼还跪在地上,慕容炎说:“起来吧,今日朝堂之上,你也看见了。”
左苍狼唇际带笑,说:“行军打仗本来就是武将的事,主上询问姜相,难免失望。”
慕容炎冷哼了一声,说:“你的伤还上不了战场。”
左苍狼说:“正是因为微臣上不了战场,我们才有胜算。”慕容炎看向她,她说:“就请主上,容许微臣一试吧。”
慕容炎握住她的手,慢慢将她拥在怀中,说:“去吧,粮草的事,我会想办法。”左苍狼点头,然而又真的有办法吗?
是夜,左苍狼星夜点兵,前往宿邺城。如今晋阳城中只有挛鞮雕陶凮皋和袁戏的亲信袁恶。左苍狼毫不犹豫地说:“袁恶,随我前往宿邺!”
袁恶大声应是,挛鞮雕陶凮皋上前一步:“将军,平度关一役末将曾跟随左将军与袁将军。宿邺的地形,末将很了解。”左苍狼无动於衷,令袁恶下去准备,挛鞮雕陶凮皋不服:“将军,可是末将有何过失之处?为何将军与温帅总不肯启用末将?”
左苍狼说:“少废话,你随周信驻守晋阳,这是军令!”他却又说:“将军,末将愿为一步兵,只愿跟随将军,再返宿邺、驱逐西靖贼寇!”
左苍狼终於怒了,吼:“你听不见我的话?!”就你这破名字,哪天你受伤或者阵亡了,老子回来怎么写军功册!!
诸将顿时笑成一团,袁恶说:“我赌十两银子,你这名字六个字将军得念错四个!写错五个!”
征南将军伍正扬闻言哈哈大笑:“我押二十两,哈哈哈哈。”
旁边终於有人看不过去了,嚷嚷:“妈的笑什么笑?!一帮大老粗还有完没完了?咱将军不还能念对两个吗?!”
左苍狼:……
挛鞮雕陶凮皋一咬牙,走到左苍狼面前:“其实家母是王氏,末将还有一个名字叫王楠!”
左苍狼终於说:“走!”
一行人连夜赶往宿邺城,临出城时,慕容炎送她。两个人策马缓缓而行,王允昭倒是懂,命其他人原地等候。
等到人群稍远些,慕容炎说:“宿邺本来就是边城,现今又被马邑城和小泉山包围,我们两面受敌,若实在是不行,暂时丢给孤竹,让他们跟西靖争抢也未尝不可。”
左苍狼说:“微臣明白了,如果情形真的危急,我会率军退出宿邺。”
慕容炎弯腰,左苍狼低头,发现他在自己腰间系了个平安扣。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主上……”
慕容炎说:“宿邺不要紧,平度关以外的地域,实在不行都可以舍弃。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左苍狼右手握着那枚平安扣,指腹划过,有一种极细腻温润的感觉。她点头,郑重地说:“我会的。”
军队拔营起寨,左苍狼在马上回头,见慕容炎仍未转身。朔风阵阵,卷起旌旗,她沉声道:“出发!”
马蹄如惊雷,扬起尘沙万里。
宿邺的情况比想像中严重。左苍狼赶至的时候,西靖将领任旋正好攻破宿邺城门。
左苍狼的援军昼夜宾士,早已是疲惫不堪。她没有上前援助宿邺败军撤退。转而停在宿邺城西的白狼河,河面早已封洞,河床如斜谷。时间紧急,也来不及布置,等败兵过去后,任旋率人将要追至时,她命所有士兵齐出,摇旗呐喊。
整个斜谷大纛飘扬,乱箭齐出。任旋大惊,立刻回师宿邺。
待追兵尽去,左苍狼终於把败兵全部安置在康华县。然而一问之下,却是皱起了眉头——败军几乎是丢盔弃甲,更别说钱粮辎重了。
几万大军屯在康华县,粮草仅供两日所需。而更可怕的是,没有后方供给。缺医少药,天气又奇寒无比。袁恶和王楠只能给伤兵简单包紮,左苍狼命他们把死人身上能穿的衣服全都扒下来,夜晚实在寒冷之时,多件衣服总是好的。
袁恶跟王楠指挥人扒死人衣服,然后袁恶笑:“将军为什么要让我们来扒死人衣服?能让将军为难到这种程度,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是大问题了。小子,后悔跟来吗?”
王楠发现一个还在呼吸的伤兵,低头查看:“不,我是个士兵,我想呆在战场上。以前……温帅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带我上战场。”早知道尽早要改名字,就早点改了。
袁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两个人合力抬着伤兵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