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碧兰这才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去吧。”
第二天,可晴再到临时华殿的时候,真的将那药粉下到姜碧兰的沐浴香汤之中。她以前曾在左苍狼的汤羹里下过药,那时候还紧张不已。如今虽然仍是害怕,更多的却是一种刻骨地恨意。
姜碧兰没有说谎,那药粉还真是入水无状。姜碧瑶沐浴之后,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可晴一直提着的心,慢慢落了地。
自此以后,每次姜碧瑶叫她过去,她都在香汤中撒下此药粉。於是姜碧瑶再折磨她的时候,她都变得内心畅快——那药粉到底是什么用途,她心里也猜着了几分。
姜碧兰是不愿意她这个亲妹妹有孕的吧?
慕容炎这半个月一直住在临华殿,半个月以来,南清宫一直没有派人请过她。十二月底,袁戏、王楠、许琅等人回晋阳述职。慕容炎在明月台大宴群臣。
礼官排席的时候,因为左苍狼无名无份,只得按当初的卫将军衔为她排座。
及至宫宴之上,慕容炎看看自己两边,一边是王后姜碧兰,一边是贤妃姜碧瑶。他微微皱眉,见左苍狼坐在周信旁边,身边是袁戏、诸葛锦、郑褚等人。
左苍狼似乎不觉得什么,正低着头跟袁戏说笑。一向说话嗓门最大的袁戏侧了耳朵去听,居然也不时轻声跟她说话,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慕容炎就觉得刺眼,不知道为什么,姜碧兰、姜碧瑶这样的美人,国色天香。他非常乐意她们盛装相陪,让群臣来使皆欣赏她们的倾城之姿。
而左苍狼这种人,姿色一般,他却不愿意旁人与她对酒两盏。总有一种美人,如同花园繁花,可与众同赏。而有一种人,恨不得闭门挑灯,免得被人看去一眼。
左苍狼却并没有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与袁戏说了会子话,又转头跟周信低语:“听说你成亲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在晋阳操办?”
周信说:“俞地之战后,又要转征孤竹了,一直在备战,哪有时间大办亲事?就营中兄弟们喝了几盅。不过这次难得回来,大家也都在,肯定少不了重新请过。”
左苍狼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能不随份子吗?”
周信一脸愕然,然后说:“陛下会一并补上的吧?”
两人相视而笑,左苍狼很是感慨:“要是当年非颜有点眼光就好了,嫁给你的话,如今也是太尉夫人了。”
旧人提及前事,周信叹了一口气,说:“我哪有那种福分。”
左苍狼也是点头,说:“她那样自由自在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朝臣。”
周信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会因为此事,而对陛下心存芥蒂吗?”
左苍狼转头看他,问:“周太尉怎么会这样想?”
周信说:“阿左,他有他的难处,他是君主,对他而言,私情终究只能屈居於河山之下。纵然你与非颜交厚,但……也要站在他的角度想想。”
左苍狼说:“我知道。”
周信略微犹豫,终於还是说:“其实你回来,真的很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大燕朝中纵然不算满朝忠良,然而万里江山,也算得上海清河晏。”
左苍狼便明白他的立场,他是容婕妤留给慕容炎的人。哪怕是知道朝堂的格局,知道姜散宜等人的为人,他也绝对忠诚于慕容炎。而后,才忠诚于大燕河山。
这也正是慕容炎将太尉之职交到他手里才能心安的原因。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薜成景等人都向慕容炎敬酒,趁着高兴,慕容炎为姜碧兰的二皇子取名慕容兑。如今后宫添了三位皇子,总算是国本有望,群臣当然又是起身,一番祝贺。
达奚琴正好在左苍狼对面,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左苍狼举杯遥敬。他於是同样回敬,两个人就这么饮了一杯,旁边王楠说:“将军,来年陛下打算攻伐孤竹,您不请战吗?”
左苍狼伸出手,让他看自己五指之上,薇薇非要闹着帮她涂上的丹蔻,她说:“你看如今的我,还能战否?”
王楠欲言又止,就连袁戏也垂下眼帘,难掩目中哀色。
左苍狼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起身与薜成景等人都喝了一盏,最后不知不觉,走到廷尉夏常有身边,说:“夏大人。”夏常有不防她会跟自己打招呼,毕竟两个人平时几乎素无来往。他赶紧站定,先敬了左苍狼一杯。左苍狼微笑,说:“夏大人,这杯酒我喝得不太好意思。”
夏常有不解,问:“左将军何出此言?”
左苍狼说:“实不相瞒,夏大人身边有个人,我十分喜欢。一直想开口向夏大人讨,又担心大人不肯割爱。”
夏常有眉毛微挑,实在想不出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勉强笑道:“不知道舍下是谁有如此大的福分,竟然入了将军的眼?”
左苍狼说:“冰儿姑娘如今可还住在城南偏宅之中?”
夏常有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了。左苍狼盯着他的眼睛,说:“夏大人若有闲暇,能否为我引见一二呢?”
夏常有顿时结结巴巴地道:“左、左将军说的是哪个冰儿?我……我一时想不起来。”
左苍狼看他神情,已经明白了几分。当时长街之上,女孩拦他喊冤。而且他又熟知女孩闺名,可以看出两家关系一定非常密切。能跟夏常有关系密切的人家,一定是当时薜成景一脉的老臣。又口口声声说父亲冤死,肯定是获罪回乡的那批老臣了。
当时,左苍狼是没有细想过他们的死因。但是现在,在知道了慕容炎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她开始相信这个姑娘说的话。这批获罪返乡的老臣纵然心中郁气沉积,也没有相继病死的道理。
如今再看夏常有的神色,此事几乎可以确定。她说:“夏大人若是一时想不起来,便仔细想想。故友之女,多多少少想必总是能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