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医馆是镇上唯一一家,占了三个门面,前头是柜台,柜台后几排靠墙的大药柜,几个伙计站在柜台里,或抓药,或招待客人。柜台边上有一道门,掀开布帘往里走,里边是问诊之处。
两人一进门,就有个半大的伙计迎上来,殷勤道:「二位需要什么?」
玉秀前几年陪她娘来过,当下便道:「请问徐老大夫可在馆中?」
伙计忙道:「在在,就在里间,二位请。」
虽有几年没来,可徐大夫对夏知荷母女还有印象,诊了脉,又问了这些年夏知荷的生活习性,老大夫摸着长须,欣慰道:「虽停药三年,可夫人并未忘记老朽当初所言,细心保养,静心调理,如今看来,已有所回报。」
玉秀心中一喜,忙追问:「老大夫的意思是,我娘亲如今身体已经好转了吗?」
老大夫点点头,「不错,夫人之疾,本就无对症之药,最要紧,还需平日保养调理。我观夫人脉相,只比常人稍弱,待我开几服温养之药,痊癒只在这一年半载中。」
夏知荷早已被这意外之喜打懵了头,只牢牢握住玉秀的手,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玉秀欣喜之下,也顾不得其他,又追问道:「大夫您看,等我娘请身体大好了,我有没有可能再得一个弟弟或妹妹?」
老大夫道:「夫人正值春秋鼎盛之年,自不必担心儿孙缘。」
玉秀听了,喜不自禁,紧紧揽住夏知荷的肩,眼眶发红,喃喃道:「娘、娘您听到没有,已经好多了,你的身体已经快好了……」
夏知荷只是呆呆愣着,仍未回过神来。
见她二人这样失态,老大夫也不以为意,只管自己拟了一张药方。
过了一会儿,夏知荷眨了眨眼,一串串眼泪滚落下来。
玉秀忙掏出手绢帮她抆,夏知荷自己接过,边抆边哑声道:「让老大夫见笑了。我没事,秀儿,帮娘去柜上抓药。」
「好。」玉秀见她娘开口说话,才放下心来,用衣袖抆了抆眼角,接过药方去抓药。
柜台前正有两个客人在等药,玉秀走近了,就听其中一个说道:「这大盗功夫高强,又穷凶极恶,衙门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另一个附和道:「正是如此,否则不会连衣角也没摸到,被他一路逃到此处来。不过我听闻,官府已经向上清宗求援,若上清宗肯出手,这大盗再恶,也不足为俱。」
「当真?」先前那人面路喜色,抚掌道:「那大盗虽厉害,在江湖上却最多是个二流人物,上清宗随意派个内门弟子出来,也能把他除了。」
听得他们谈话内容,玉秀忍不住稍稍打量二人一眼,只见他们身着粗布短衣,脚踩布靴,面上有风霜之色,听其口音,不是本地人。
那两人很快拿了药走了,玉秀收回视线,心里想着刚才两人的话,只希望早早来个人,把那强盗抓了,免得再害人性命。
迎客的那个半大少年走进来,趴在柜台上,神神秘秘地对一个药童道:「刚才那两个,就是江湖人吧?」
柜台里的药童只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少说话,多做事。」
半大少年气鼓鼓地瞪着他,半晌得不到回应,自己也就泄了气。
玉秀抓了药,又去里间,详细询问了该注意的事项,又问了有哪些禁忌,一一了解清楚了,才谢过大夫,和她娘一起离开医馆。
两人再次走在大街上,心境已和之前的忐忑大不相同。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们已经说好,夏知荷大好之前,这事先不声张,就连李大柱也不说,这些药拿回去,只说是夏知荷近来患了头风。
此次出门,还要买些日常用品回去。
母女两个来到米铺,称了十斤白面,因为临近冬至,要包汤圆,便又称了五斤糯米粉,一共是一百二十文。
又去买了两斤糖,两斤肉,夏知荷到底心里高兴,又花四十文买了一只燻兔,打算给李大柱打打牙祭。
至此,加上在医馆花去的二百文,卖绣品得来的六百文就只剩一百五十文。
夏知荷心中一盘算,拉着玉秀道:「走,今日高兴,咱们娘俩儿也去扯几尺布,过年做一身新衣裳。」
两人便来到布庄,挑了一色暗紫的,一色藕荷的两种细棉布,各扯了三尺,又花去二百文。
於是,今日出门来卖绣品,两人不但一文钱没带回家,还倒贴了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