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点头道:「我和他说了,既然要在山下盖房子,我和他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能帮着张罗了,一应事情还得麻烦妹子你们夫妻二人,我看他不好意思上门提这事,就腆着脸替他来说一说。不知道妹子你们是否方便,若方便就劳烦替他张罗一下,若不方便,就让他自己折腾去。」
夏知荷忙道:「这有什么,都已经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这种客气话。况且眼下也是巧了,我隔壁这一家嫂子,家里也要盖新房子,阿潜若要盖,砖石瓦料正好和他们家的一起买了,还能便宜一些。」
赵氏道:「那就劳妹子伤神,替他张罗张罗了。」
赵氏走后,夏知荷就把玉秀叫来,跟她说了这个好消息,玉秀也是又惊又喜,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成真了,简直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知荷因之前就有所预料,所以一会儿后就冷静下来,道:「等一下就让你爹去七叔家里问问,山脚下哪一块地要卖,明天我和你琴婶子去镇上,找你莘姨说说砖瓦石料的事,冬日农闲,人工好找,临时招就是了,等下次阿潜再上门,咱们商量一下房子的格局,就能买地开工了。」
听她说要去镇上,玉秀想了想,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说道:「明日我和娘一起去,我打算……给他做一身衣裳。」
夏知荷听了,想起赵氏说的林潜穿了新鞋的表现,心里好笑,道:「好,要多少银子,我这里出。」
玉秀轻声道:「不用了,娘之前给我的那些银子够了。」
夏知荷知道这是她给林潜的心意,也不勉强。
第二日,因不是集会,村长家的牛车并不载客,李大柱就上门借了车来,自己拉着一车人去了镇上。
莘娘得知李家的女婿要在山下盖房子,心里也替夏知荷高兴,拍桌保证一定替他们张罗好。
之后夏知荷陪着玉秀去布庄,选了一匹天青色的细棉布,几尺缎面,又去买了一斤棉花。因明日张家会来下定,琴婶子也趁空去买了干果、点心,之后几人一同返回村里。
第二日,张家请了一队人,敲锣打鼓地来村里下定。
五两聘金、一对龙凤喜镯、两匹布、一担聘饼、四式海味、三牲、还有各色干果生果,俱盛在红漆木盒中,放在琴婶子家的堂屋里,她家亲戚邻居便上门来观赏。
夏知荷也去了,回来后对玉秀道:「你琴婶子这个女婿不错,张家人舍得对儿媳大方,想来月梅过了门也不会遭罪。」
李月梅大伯娘王氏也来了,张家这些聘礼看得她眼红,回去后对着李月萍又是一通骂。在她看来,要不是李月萍闹腾,眼下她的八两聘礼也该到手了,比张家的还多三两呢!
钱氏在一旁道:「娘,您听说了么?前两日那个山民又给李大柱家送了一头麅子,那可是稀罕东西,比野猪金贵多了。我看月萍这次真的是犯了傻,大好的姻缘往外推,您说,要是咱们家也和山民结了亲,不指望他能像李大柱家那个那么大方,可送点野鸡腊肉上门总有的吧。」
这话说得王氏心里更冒火,她仿佛看见八两银子和野猪腊肉从她眼前排着队溜走,心疼得肝颤,又跑去后院,跟骂仇人一样,把这女儿骂了个狗血淋头。末了,她对钱氏道:「你这就回去和你嫂子说说,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家,只要出的起八两……不,只要能给六两银子,我马上就把这赔钱货嫁过去!」
钱氏这两日想着李大柱家的肉,嘴里正淡,正想找个理由回娘家呢,闻言眼前一亮,道:「哎,好,我这就去。」
李大柱家里,夏知荷正在挑酱油肉,她选了几片肥瘦均匀的,放在篮子里,又把玉秀喊来,交代道:「你把这些肉送到你七叔公家里,咱们家跟他们借了好几次牛车,之后买地的事也需要他帮忙,不送点什么,我心里过意不去。」
玉秀点点头,提了篮子往村头走去。
陈氏见玉秀上门,心里既高兴又失落。在她看来,玉秀是二儿媳的最好人选了,只是天意弄人,一开始她介怀玉秀寡妇的身份,不肯上门提这事,后来又担心夏知荷要留玉秀招女婿,又没提,这两下里一耽搁,这么个好姑娘,就给别人家说走了,让她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玉秀把篮子放在桌上,道:「家里做了许多酱油肉,娘让我送一些给婶婆尝尝,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可别嫌弃才好。」
她这么说,陈氏倒不好推辞了,当下就接过篮子看了看,道:「傻丫头,谁还能嫌弃肉不成。呦,这肉确实好,你看这红红白白的五花,跟家养的就是不一样。」
陈氏也听说了,李大柱家的女婿,给他家送了一头野猪和一只麅子,看起来确实是个有本事的。正因如此,在知道玉秀要嫁人后,她的心思活络了一会儿,就熄灭了上门提亲、和那山民抢人念头——李大柱家得了这么个女婿,未必看得上她二儿子呢。
从村长家里出来,玉秀沿着碎石路慢慢往家里走。
经过一处院子外边,她看见有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踪迹,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看这院子,正是余寡妇家里。她心里稍一想,就明白了,刚才那个人哪里是不见了,分明是进余寡妇家里去了。
没料到会撞见这种肮脏事,玉秀冷笑一声,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走着走着,她的步子又慢了下来,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念头,一个可以对付余寡妇的念头。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一时间忘了外头的事,等经过一处小竹林,又被竹林内钻出的人影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眼前这个堵在她面前的大个子,可不就是几日未见的林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