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哪里不知玉秀这是替她粉饰太平,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忙道:「娘子放心,等一下我就回家找她说说,让她以后别来了。」
玉秀见她明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说,怕她觉得不自在,很快回了房。
解决了这一桩事,玉秀心头却并不如何痛快。
今日有个小茹,明日恐怕还有小燕小花小莺之流,这样一个个解决,何时才是尽头?
她如今是仗着林潜心里有她,这才底气十足,若哪一日林潜心里换成了别人,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轻轻凝眉想着,自生了七七,这段日子以来,生活太过安逸,心志都被磨没了。
若说从前的她是山里的野兔,日日为了一口吃食奔波,又要时时警惕不被人当作盘中餐。那如今的她,就像一只被人养肥了的兔子,整日懒洋洋,蹦都不愿蹦一下。
玉秀心里清楚,作为野兔,还有可能安稳终老,而家兔,却躲不过被吞吃入腹的结局。
她不愿如此。不愿再想着是不是有别的女人看上了她丈夫,不愿再忧心哪一日林潜变心了该怎么办,不愿束手等着别人来宣判她的结局。
她要给自己和儿子找好后路,就算哪一日真的离了林潜,她也得走得漂漂亮亮,不回头,不流泪。
如此想着,她一刻也坐不住,站起来收拾一番。恰好七七此时醒了,她给他包好尿布,和厨娘交代让她转告一声,便抱着儿子出门。
她在城门边找到一架相熟的马车,坐上去直奔回李家沟去。
夏知荷见到他俩,自然又惊又喜。
玉秀开门见山道:「娘,我之前听您说莘姨原本要在县里开一间铺子,后来为什么没开了?」
夏知荷虽惊讶她问这个做什么,仍道:「原本说是选好了店址,那店主人又临时反悔了。她有心再找一家,只是本金有限,价格谈不下来,二来她也觉得镇上这家感情深了,舍不得去县里,那县城的铺子就少了个掌柜的人,这才拖到现在。」
玉秀一听,简直哪哪都合她的意,忙道:「娘您看,我要是跟莘姨合伙,县里的铺子由我来管,您看怎么样?正巧我最近学了些字,也能记帐了。」
夏知荷一惊,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玉秀也不打算瞒她,将黄茹的事,以及自己之后的想法跟她说了。
夏知荷听了自然生气,冷静下来后想想,觉得玉秀的想法确实有道理,便道:「娘支持你,你和你莘姨一样,比娘有想法。咱们这就去找她商量,若你银子不够,娘这里还有些,你都拿去。」
玉秀道:「银子还有呢,您放心。」
家里的积蓄,现银大都投到武馆里去了,不过她自己的嫁妆以及首饰都还在,若凑一凑,一百多两还是有的。
一百两银子够在镇上买个不大的铺子了,拿去县里租铺子,又是与人合伙,想来也是够的。
母女二人来到镇上,找莘娘一说,三人简直一拍即合,莘娘当下拍着桌子高兴道:「秀儿你只管在家等着,等我男人在县里找好铺子,你过来做掌柜就是了。」
与她说定后,玉秀这才觉得心头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全身都轻松起来,面上也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因出来匆忙,怕林潜担心,告别夏知荷后她便直接乘马车回到县里。
此时才是傍晚,武馆还未下学,她下了马车,就见黄茹窍弱的身影站在后门外。
玉秀脚下未停,抱着七七径直走了过去。
黄茹听到声音转过来,一双眼眼角绯红,眼中盈满水光,见是她,咬唇哽咽道:「是不是你、你跟我娘说了什么?她让我以后都别来找林大哥了。」
玉秀停下脚步,瞥她一眼,轻笑:「我只是与她说,让你以后别费劲绣什么竹子啊花啊的,多累啊。」
黄茹瞪大了眼,眼泪欲落未落,「你、你的心肠怎么这么坏,我不过是想谢谢林大哥罢了,你却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这么恶毒,林大哥不会喜欢你的!」
玉秀笑得更明显了,「喜欢不喜欢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若你有那个胆量,就当面跟他说,但凡他有一点点心动,跑来和我说要纳了你。那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做小,这正房妻子的位置,我乖乖腾出来给你,这个男人我也不要了,拱手让给你。」
她说着,慢慢敛了笑,面无表情继续道:「若你没那个胆量,或他不要你,那请你从此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怜悯你娘辛苦一辈子,守得一个清白的名头,把你们姐弟拉扯大,不忍心她临老没了生计,所以才没将这事捅出去,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黄茹给她吓得退了一步,眼泪滚滚落下,抽咽道:「你这恶毒的女人,你根本配不上林大哥!」
说完跌跌撞撞跑走了。
玉秀看看她,又低头看看儿子,七七也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安静看她。
玉秀点点他的鼻头,无奈叹气:「儿子呀,娘还什么都没做呢,你说怎么就恶毒了,嗯?」
七七皱皱鼻头,想要躲开她的魔爪。
玉秀又自言自语道:「若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恶毒两字,嗯,今晚就让你爹睡隔壁吧,谁让他招蜂引蝶,惹了麻烦回来。」
武馆前院里,大热天的,林潜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整个人都轻轻蹦了一下。
惹得那十几个少年憋笑憋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