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解这一趟走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人。其中有让他满意的,也有让他遗憾的。
在他预定的各位弟子之中,杏仁和小柴的心思最为纯净,最适合上乘功法。然而她们并没有向道之心,对她们来说,能不能修成大道并不重要,只要逍遥自在,日日吃吃睡睡,就已经足够。
仔细想想,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若是天下有本事的人都能这么简单就满足,或许这世道会太平很多。
乔峰、林孝和敖七都有相当深厚的根基,通过入门考验不在话下。但敖七可以当吴解的师弟,乔峰和林孝却不行。好在两位弟子的修行早已上了正轨,这次前往师门只是确定一下身份而已,走个过场,登记个名字,仅此而已。
离枭的情况不大好确定一一如果他真的成了枭兽一族的族长,那按照九州各派约定俗成的规矩,身份就相当於小宗门的掌门。虽然说枭兽一族的数量恐怕不够叫“宗门“但规矩就是规矩。届时离枭身为一派之主,还真不方便当青羊观的弟子,连记名都不合适……
不过相比这些弟子,吴解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才七岁的孩子。
十年之后,熊炯十七岁,已经算是长大成人。
他会不会还保持着现在的品行?会不会对国家产生太多的归属感?这些都是不确定的。
修士也是有家有国的,然而修士又不能太执着於家国。仙凡相隔,是不可违逆的铁律。求仙之人不一定非得离开尘世不可,但他们确实必须和尘世保持一定的距离,除非为了一些能够得到人道认可的理由,否则不能过多地插手红尘中的事情。
若是熊炯能够以纯粹的“行善”角度看待自己和大楚国之间的关系,那倒是没问题。但他身为大楚国的皇子,真的能够放得下吗?
修士里面也有出身高贵的,比方说白帝阁的初代掌门。那位前辈是当时西方大国巴国的太子,为了求仙而舍弃了帝位。
后来巴国内乱,继承顺位比较高的皇室子弟死得一干二净,那位前辈甫离神山,本想找个地方隐居修行,却放不下国家和亲人,只好重新踏入红尘之中,当了五年皇帝。并且将侄子培养成了合格的继承人,这才飘然离去。
因为这段经历,所以当时同道们都称他为“白帝”。他一开始还不断解释,后来想开了,索性也就接下了这个绰号,甚至於后来开宗立派的时候,直接给自己的宗门取名为“白帝阁”。
当代也有这样的人物,比方说白帝七剑之中的二师兄林野,就是巴蜀之间一个小国的王子……哦,按照辈分,他现在已经不是王子,而是王叔了。
对这些身份高贵的修行看来说,国家既是他们的助力,也是他们的责任,得失之间,很难估算。
严格来说,吴解也是类似的人物。他身为大楚国的公侯,是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贵族,和国家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他不能放得下,大楚国就是沉重的责任,足以压垮任何一个神通广大的修士。
但吴解放得下,他从来就不是那种非得将一切都扛起来的人,能够做得到的,他会帮忙;做不到的,他也只好说一句“抱歉”。
求仙是一件漫长的事情,往往一个闭关,就是几年;从一个境界到下一个境界,就是几十年。相比这漫长的岁月,无论是凡人还是国家,都只走过眼云烟。
就像是坐在河边,伸手去摸河里的流水。伴随着潺潺的响声,流水飞快地远去……
交代完了各种事情,吴解就准备出发去西南火山,到大地深处去挖矿一一或许,再顺便找点机缘。
但在出发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这一趟下山,本想着把一些小事解决了,就去西南火山挖矿来着。结果不知不觉,就拖了半个多月,要做的事情,比我预料中的多太多了!”悄悄来到安丰县城之外吴侯陵园,吴解坐在父母和兄长的墓前,准备了香烛纸钱和酒水,祭拜之余,也对已经阴阳永隔的亲人们诉苦,“我明明已经成了仙,本该超出尘世,逍遥自在,却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一一莫非这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吗?”
“爹、娘,你们二老应该转世投胎了吧?不知道你们今世过得可好……儿子本事低微,没办法在滚滚红尘之中再找到你们,只能祝福你们今生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