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梦中实则无梦,南幻岳就像晕了过去一样,睡得那么沉,那么甜,连眼皮也没有颤动一下,他的呼吸是均匀又细微的,脸色安详而平静,现在,他的模样看上去相当恬适——宛如他未曾经过这一场搏命流血之战,宛如他正舒服的躺在家中那张柔软宽大的锦榻上一样……
星光,秋夜之风,濡沾的寒露,衬合着林梢的摇动,万籁之声,便陪着他度过这漫长又短暂的一宵……
於是,星光隐去,风微寂,寒露透衣,天空泛现了鱼肚白色,缮面逐淅明亮,更有早阳的光辉那么暖烘烘,喜洋洋的自东边升起,普照大地,映耀万物,好像这一切都随着这个新来临的日子面容光焕发了……
茅屋顶上的南幻岳,他的面庞在初阳的光辉映照下,竟是显得那样红润,那样的健康又那样的年轻,好像他从来中过毒,受过伤或流过血似的,他的气色之佳,恐怕一个正常的人也未必及得上。
慢慢的,阳光刺激了他的眼睛,照晒着他的全身,慢慢伪,他的眼睛眨动,四肢伸曲,於是,他醒过来了——
被阳光炫映得眼花,他又闭上,养子会神,再又缓缓睁开,接着,他用手遮住了r阳光,慢慢坐起,这一下,他的神智,记忆也完全恢复过来,於是,他惊喜的发觉自己非但身上的僵木麻痹感俱已消失,肢体活动自如,而精神之好,力量之充沛,几乎更胜於前,就连身上的伤势也早凝了直,结了硬痂,痛苦只是隐约的事,唯一有点令他不满的是——身体上散发着一股酸臭气味!
深深的呼吸了几次,他又略微活动活动,直到他确定积毒已除,伤口无碍了,这才兴致飞插的,满足的站了起来,喃喃自语:
“这‘白朱雀’真呈救命仙丹,我的心肝肉啊……好了,这一下我又来了,狐狸也好,伏龙的手也好,老子这一次不剥了你们的皮就算你们八字生得巧……巧怡宝贝,你且忍一忍,我马上就来救你出险啦,不会太冲的,我从来不会太冲……”
撕下内襟的布条来缚住肩背伤处,他又试了试劲,然后,自茅屋填一跃而下,连坐骑也不要,对准夜来“兄妹双狐”离开的方向移步追去。
南幻岳如今的模样可说是相当狼狈的,髻发散乱,满脸满身的直污斑斑,活像则从地狱血池里挣紮上来一个恶鬼似的,看上去好不唬人,但他全不管了,只闷着头,展开身手有如流星赶月一般朝前急赶。
他心里有数,不论对方骑马抑是步行,绝对是走不快的,因为他们一行五人里面,有受了重伤的人,也有俘虏,再怎么说,也无法像平常一样行动迅速,况且,自后晚至晨早,过去的时间并不多,只要他把握得稳,摸得对方向,十有八九可以很快的追上对方。
近晚时分,他已来在一个日前曾经经过的小镇上,这个小镇,名叫“泰兴集”,来时他们没有停留,这遭往回赶他却要在这里找个地方打打尖了。
靠近镇前的那条驿道上,有一家挑着青布酒帘的竹棚酒店,南幻岳业已发觉路上有些行人在向他投注惊愕又畏缩的眼光了,就好像他是个来自另一世界的怪物似的。为了不太令自己招人耳目,他只有匆匆先往那家酒店走去。打算把自己略略收拾二下再说,及至来近店前,始发觉柜台后的一个干黄老头子早已注意着他下,舐舐嘴唇,他大步走了进去,随便挑了副座头坐下,目光略一浏览这间十分简陋的酒店,然后,他眯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