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数日。
这一日,苏鸿信依照往常在院中耍练着拳脚,那六个脚印,早已是经他不计其数的踩踏化作六个浅坑,然步伐所藏玄妙,自是被他烂熟於心,化作身体的本能,行走坐卧,皆是随心所欲,再无桎梏。
甚至,他还将运劲法门用於“持刀六刑”的刀势变化,起劲於身,运劲於手,借刃而发……
所谓久练成技,练技化巧,放眼古今,天下武功,无不是前辈先人一步步自无到有,一招一式摸索出来的,他既有根基,又有底蕴,自是沾了前人的光,刀法进境亦是不浅。
从打磨拳脚,再到步伐、气息、筋骨,苏鸿信每日里几乎都在重复这些事情,两耳不闻窗外事。
自那日与王五拜别之后,他心中已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躁动,心神不宁,难以平静,只似心里有涛浪奔腾席卷,往复呼啸来去;也唯有一次又一次的练功方才能令他浑然忘我,沉心静气,摈弃所有杂念,但他心知,该来的总会来。
何况,他受了人家的恩情,别人不在乎,那是瞧得起他,可他自己要是不在乎,那便是他自己瞧不起自己,大丈夫生於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老祖宗们自古传下来的规矩,人活着,就得顶天立地,恩怨分明。
欠了东西,那就得还。
习练了大半日,待到饭点,苏鸿信挑着喘息的空档歇了歇,抆了把汗,喝了几瓢酒,这药酒是他依着老爷子当年留下的方子配的,虽说里头的东西不齐全,但也有些效果,能减缓疲劳,强筋壮骨,补充气血。
只是购置药材的花销太大,好在那“圣母庙”里挖出来的金子还是足够他用一段时间了。
正喝着酒。
但见王掌柜照常提着饭盒来了。
“苏先生,今儿可是把咱吓了一跳,城里头,现在可是有些乱啊!”
掌柜的额头上满是细汗,边抆着边说着。
苏鸿信搁下了酒瓢,奇道:“怎了?”
王掌柜神神秘秘的小声道:“您是不知道,前天发生大事了,直隶总督封锁了进京的要道,听说京城里现在可是大肆搜捕那些维新派的人,今天连天津城里的一些人都没放过,唉,这可真是倒霉啊,本还想趁着大日子多赚点,没成想,又生这事儿!”
掌柜的边说边摇头,把盒里的小菜一碟碟端了出来。“您吃着,我还得回店里照看着,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说完,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苏鸿信坐在房檐下,听的目光闪烁不定,只端起面前的饭菜,大口往嘴里一扒,边往肚里嚼咽着,边想着事儿。
他是在算日程,想着该什么时候进京,把这衙门的差事推了。
最后是打定了主意,等吃完饭,便去衙门一趟。
可他饭还没吃几口呢,就王掌柜前脚刚走的功夫,衙门里居然来人了。
来的是个刘姓捕快,至於名字,苏鸿信懒得去记。
“苏爷!”
这厮进门,见苏鸿信大马金刀的端着饭碗,只被其眸光一睨,立时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声儿都小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