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思量着,法场上则是一声锣响,午时三刻已到。
立见法场旁走上来四个体魄魁梧的黑汉,腰上裹着条乌黑的围裙,内里是件无袖的布褂,生的豹头环眼,下颔留着一片刚硬黝黑的短髭,黑乎乎的只似涂墨,脑门上则是长着刚冒出头的青黑发茬,虎目圆瞪,煞气外露,竟是自带一股迫人杀气。
这四人身后再是各有两名官差,两两抬着一口铡刀,便是那腰斩的刑具。
许是久未动用,宽似案板的刀身都蒙着一层锈迹,色泽斑驳陆离,怕是以往腰斩死囚后血迹浸染所留,这铡刀一抬上来,底下的人立马惊呼一片,一个个瞧的惊奇,睁着双眼,像是要瞧瞧这腰斩之刑是个什么死法。
论起来,这腰斩的死法,虽说不如那剐刑下刀数多,但论残酷却是有旗鼓相当之势,俱在酷刑之列。
对这些老百姓来说,看的就是个热闹,越稀奇越新鲜的东西,自然就越热闹,凌冲已是看不见了,天底下的刑吏,敢操刀行刑的怕是没几个,但今天能瞧个腰斩,对他们来说,可真就比逢年过节赶庙会还要起劲儿。
死囚们看见那宽厚的刀片本就被骇的面无人色,再望见上面的锈迹,更是大小失禁,屎尿齐流。
这刀如何能一刀两断啊,斩的断倒也好,斩不断,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有人干脆是哇呀一声凄厉大吼,一头撞在了地上,脑浆迸裂,图个干脆。
其他的有样学样,却是晚了一步,被按个正着,要的就是明正典刑,到了法场上,怎么个死法,都已由不得自己做主。
宫宝田也不多说,朱笔一划,当即就说道:“行刑!”
铡刀噌噌一启,立见那死囚被官差扣着双手,按到了刀刃之下,只身子翻,肚皮朝上,那行刑的虯髯黑汉,已是双手握柄,口中提着一口气,往下狠狠一压。
法场外围观的百姓立马争相往前挤,顿时人流涌动,哪怕是官差的棍棒加身,也还是哎呦叫唤着想要仔细瞧瞧,人挤人、人压人,围的水泄不通,整个街心瞬间乱哄哄的一片。
“啊~”
可陡然,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在飘荡的薄雪中惊起,歇斯底里,听的人毛骨悚然,不少人一个激灵,腿一软,立马摔个狗趴。
闻声看去,只见那铡刀之下,死囚满脸冷汗,双眼空洞木然的怔怔望着嵌入腰身大半的铡刀,血水自口鼻中呛出,浑身不受控制的痉挛颤抖。
身子果然没断。
人群又是惊呼一片,煞白的脸色,干咽着唾沫,却还要凑上去瞧着。
那刑吏见一刀未断,像是早就猜到,铡刀再起,提刀半空,又是狠狠压了下去。
足足往复压了四次,那死囚的腰身才从中断开,可人还没死,酱紫的脸色,双眼血红,伸着双手还能在地下爬呢,内脏拖了一地,在哀嚎惨叫中死去。
其他死囚见此惨烈一幕,竟有几个瞪大双眼,被活生生的吓死了。
苏鸿信立在人群里,目睹见这等酷刑,也是脑门冒汗,手心发冷。
一旁的李云龙怀里抱着灰七姑,看的直摇头叹息。
“行了,别看了,走吧!”
可苏鸿信刚转过去半边身子,后劲毛孔猛一缩,他脚下跟着一顿,又慢慢拧回脑袋,如鹰视狼顾一般往那监斩官的位置眯眼瞟了一下,远远的,赫见一对炯亮眼睛直直瞧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