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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破落,被一圈爬满葫芦藤的篱笆围着,院里是一间木屋,门扇半掩,这四只棱角上还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不知是不是被狗啃了的,夜风沁凉,门轴微转,发着“吱吱”的动静。
透过窗户破开的窟窿眼往里头瞧去,只见屋里简直就是家徒四壁,床板上铺了张草席,一桌一椅,外带着一盏油灯,角落里,还有一口大缸,就这,便是全部的家当了。
油灯亮着,灯光下还坐着一人。
却是个面黄肌瘦,身形瘦削的男人,穿了件洗的发白的旧衣,形神枯槁,双眼无神,正坐在桌边。
只见这人一手端着个带豁口的灰黑色陶碗,一手捻着里头的东西,一颗接一颗的放到嘴里,嚼的“嘎巴嘎巴”响,而碗里的东西,原是一颗颗干硬的黄豆,偏生这厮还嚼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砸吧着嘴,如在回味,渴了,只端起一旁的水瓢,猛灌两口凉水。
但是,甭管这人是吃是喝,他这一双眼睛,却一直不曾离开床边,死死瞧着,如痴如醉,盖因这桌床架上,竟然挂着一幅画。
画纸上别无他物,唯一女子梳发的背影,红衣乌发,窍腰玉指,曼妙婀娜的身段,只在画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也不知这画纸是何物所制,火光一映,竟是细腻泛光,如羊脂白玉,错觉间,只好似女子那细嫩滑腻的肌肤,且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如兰似麝,销魂蚀骨。
男人眼神发直的看着画,一只手更是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
“咯咯!”
可伸手刚一触即,这屋里,竟然凭空冒出一声动人的笑,声色妩媚,娇弱动听。
“咕嘟!”
男人喉头一鼓,一口唾沫当即便烟了下去,双眼更是腾的一下就红了,血丝满布,眼窝发黑,活像是个病入膏肓的病痨鬼,就差一口气了。
床的虫鸣,突地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夜风沁凉,激的油灯焰苗不住疯狂扭动,宛如下一刻就要熄去,而火光亦是跟着摆动起来,忽明忽暗。
男人这才终於回过神来,忙起身关好门窗,可等他再回过头,只见那幅画的画纸上竟已空空如也,只剩白纸一张,不见画中人。
再定睛一瞧,那床边赫然已坐了个女子,肤若凝脂,身段婀娜,一头青丝垂在胸前,侧身而坐,不见面目。
“公子莫怕,奴家乃这画中仙灵,今日现身一见,愿自荐枕席,只求好,以报公子怜惜之恩!”
女子颔首低眉,轻轻说道。
那男人却是早已看的呆了,双眼失神,哪还听得到床边女子说了些什么,嘴里只是跟着附和,自己,则像是被一根无形丝线牵引般的一步一步朝那女子走去,面露痴笑。
“好、好、好、好……”
说话间,已是将那女子柔若无骨的身子扑入怀中,却是一夜春风,尽享鱼水之欢……
翌日天明。
鸡鸣狗吠刚起,院外已见走来个布衣书生。
“张兄,我来看你了!”
那书生在院外唤了数声也不见屋内有人回应,本想就此离开,只是,却见木屋门扇半开,当下摇头苦笑着走了进来。
“张兄,你……啊……”
书生推门而入,本以为好友只是贪睡醉酒,可等进去之后,话未说完,双眼猝然陡张,目眦尽裂,几欲夺眶而出,脚下一软,这般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浑身颤栗,如见大恐怖。
原来,那草席上,只见一具脱了相,瘦的皮包骨骨撑皮的干枯骨架,正浑身赤裸的躺在上面,像是没了血肉,只剩下一张干巴巴的人皮,全身骨头被紧绷的皮肤勾勒的清晰可见;一张脸更是让人不寒而栗,颧骨高突,脸颊凹陷,眼窝都深深陷了下去,只剩下两颗几快鼓出来的圆鼓鼓的眼珠子,满布血丝,一张黑洞洞的嘴巴长得老大。
“快来人啊!”
强压心头莫大恐惧,书生屁滚尿流的飞快爬起,转身是又哭又嚎的往外跑,可不知道为何,临门一脚,他忽然顿足,视线一瞥,瞧向了床边挂着的一幅画,整个人登时就像着了魔一样,然后眼露痴迷,飞快走到床边,将那幅画收起,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