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残灯映去,就见苏鸿信坐在卧房里,浑身虽是酒气,但眼里却不见什么醉意。
窗外寒月皎洁,月华宛似霜雪,铺洒在这人间大地之上。
桌上还摆着几碟小菜,温着一壶老酒,苏鸿信自斟自饮,心事重重,全无半点睡意。
他一个人坐了不知多久,直到月上中天,那窗外才见一条矫健轻快的黑影在瓦片上兔起鹘落,来的轻灵且快。
来的,是个女子,但也看似是个女子,这人身形娇小,穿着一件灰色的衣裳,头戴斗笠,一举一动,周身竟是宛若携裹着一团缥缈雾气,像是在飞。
眨眼功夫,她已到了窗畔,飘落进屋。
“鸿信,多年不见,灰七姑有礼了!”
苏鸿信一挑眉梢,望着面前已作人形的灰家大仙,不由有些意外,虽是意外,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这厮不行恶事,专吃天地精粹,又得了“困龙井”里那孽蛟的一身血肉,必然是道行大进。
“你知道那旱魃是谁?”
他抬手示意对方落座,问道:“你知道那旱魃是谁?”
语气随意寻常。
灰七姑坐在苏鸿信面前,双手叠放,像是大家闺秀一般,这十指皮肉细腻,竟是已化去了兽相,如人手一般无二。
“奴家知道,乃是素素姑娘!”
苏鸿信喝着酒,又问:“还有谁知道吗?”
灰七姑忙摇摇头:“此事奴家不敢外泄半分,连李聚坤也不知!”
苏鸿信听闻沉吟了片刻,才复又道:“你有她的下落么?”
“以奴家这点微末道行,又怎敢去窥视那旱魃,当年不死之秘,也只是唯我一人知晓,不过,那场瘟疫,乃是自南向北而来,我猜测,素素姑娘可能在北方!”
时至今日,这灰七姑已是自称为人。
苏鸿信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北方,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地方,心中更是生出一丝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去一探究竟。
但灰七姑却窥破了他的心思。“那白山地穴,我也曾让族中弟兄去探查过,但是,不知何时,早已被人炸塌了。”
苏鸿信又是一阵沉默。
“这样啊,那看来,只能从日本人那里着手了!”
却听灰七姑语出惊人的说道:“鸿信你需得小心,这阴阳师厉害非常,他们可不光是淡淡与你们为敌,连我们这些仙家也有不少被抓了去,遭了殃,你若需要帮手,我亦可助你一臂之力!”
“好,我也正想借你之力!”
苏鸿信并没推辞,他如今身份特殊,正好需要灰家来打探消息,何况这灰七姑已是化成人形,道行大涨,也算强助。
正聊着,苏鸿信端酒的手一顿,一双眼倏忽如电,已是瞟向窗外,手腕再一抖,那端着的酒杯刷的立时打着旋横空飞了出去,直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