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里的读书人在这些时日逐渐忙碌起来,筹备那即将到来的百家论道一事。
这百家论道算是学宫头等大事,届时还会有方圆数万里的大小宗门前来观看送礼,且还是打破脑袋,抢着往学宫里送礼,毕竟能进学宫看这百家论道,就是对自家宗门极大的肯定,之后在这一州之中,也算享有声誉的大宗门。
学宫百家各司其职,厨家做菜,酒家酿酒,法家巡视,儒家待客,发明家一脉的矮小老头实在没得事做,便被安排去了守学宫后边大门。
老头二话不说,叫陈九去了,还叮嘱他要好好守,别犯事了,到时候要记到他这发明家一脉的头上。
於是陈九便穿着棉袄,拎着一壶小酒,屁颠屁颠到了学宫后门,坐在最底端的阶梯上,靠在后门柱子上,双手拢在袖子里,隔一会儿便喝一口小酒。
百家论道还未开始,每日来客极少,且大多也不走陈九守着的后门,学院弟子也都去了两头獬豸守着的正门口看热闹,哪还有人来后门。
所以陈九守这后门,就难免孤寂了些,好在他喝了两口小酒,身子一热乎,就能自个靠在柱子上睡一觉。
只是也不能天天这样睡,他就从道观拿了一副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先是自己走一步,大喊一句神仙手,又小步跑到对面,反手下一步,大喝一声扭转干坤。
往往下到最后,两边都无棋可走,陈九只能抱憾一声,“只差一步!”
高处学宫塔楼,是有一位大儒专门负责盯着陈九的,怕这老剑神一脉的弟子在这百家论道里又整出什么么蛾子来,那到时候就太损学宫名声了。
腰悬玉佩的大儒看着陈九,咧了下嘴角,觉得这老剑神的弟子真是个心大的,叫他守门,竟然还下起棋来。
大儒叹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觉得还好,只要这年轻人不动手打人就成,下下棋嘛,动动脑子,挺不错的。
清冽姑娘得空也会来后门处找陈九,给他带些零食,瓜子、花生和小糕点之类,都是周贤自己去山脚下边乡镇里买的,比起学宫里卖的好吃些。
陈九就时常磕着瓜子和清冽姑娘举棋对弈,只是他这臭棋篓子哪下得过人家姑娘,不过两人胜负竟然还是五五之分,且就算周贤赢棋时也是险胜,无那虐杀一说。
站在塔楼高处的大儒看到这一幕,脸色古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周贤好像在其老先生尚在时,棋艺就已经算是国手级了,曾经与人下棋,清冽姑娘更是以快、狠着称,最擅虐杀,曾有落子二十步快斩另一位国手的壮举。
大儒脸色越渐怪异,这么一个下棋狠辣的姑娘,现在竟然和这臭棋篓子胜负五五分?
搁这扯犊子呢?
陈九不知这些,估计就算他知道了,也只会感叹姑娘棋艺了得,和他胜负五五分。
周贤和陈九一起坐在阶梯上,下完一把棋,便站起身,拍拍棉裙屁股上的零星雪渍,又抖抖自己的小靴子,再双手叉腰,扭一扭腰身活动一下,朝着陈九笑问道。
“我的裙子好看不?”
陈九还在琢磨棋盘上的棋子,头也不抬,回道:“好看。”
周贤撅起嘴巴,“你看都没看。”
陈九极快的瞟了她一眼,“好看。”
清冽姑娘哼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小手撑着棋盘上,“我好看还是棋子好看?”
陈九抬头直直注视了姑娘,表情严肃,沉声道:“这还用说嘛……”
周贤一脸期待。
陈九又看棋子,只留一句,“肯定得是棋子好看呀,你又不能拈着走两步。”
周贤抽了一下嘴角,冷笑道:“哦,是吗,那咱们再来下一把?”
陈九赶忙高兴答应,“成。”
於是他便被清冽姑娘十步瞬杀。
陈九傻眼呆坐,沉默半天,挠了挠头道:“啊这……”
这是不是整错了啥啊,怎和之前下着感觉不一样啊?
周贤眯眼笑盈盈的看着他,“怎么,现在棋子还好看吗?”
陈九摇头,“不好看了。”
姑娘又笑道:“再来一局?”
陈九摆手,“不来了,今儿风大,把眼睛遮住了,看不清棋子。”
清冽姑娘是越笑越开心。
陈九就在那撑头琢磨为啥自己会被突然秒杀,自己才刚刚热身,准备凶猛博弈一把,结果还没猛起来,就没了。
他失意的喝了一口酒,靠在柱子上,幽怨瞟了周贤两眼。
清冽姑娘被他这两眼瞅得俏脸通红,心房扑通扑通直跳,实在是陈九这淡金青眸对倾心他的女子杀力太大,使得周贤都不敢与他对视,慌慌张张的说自己研习学问去了,便压着裙摆,小步跑远了。
陈九守在这后门,甚是无聊,便将瓜子壳摆放在一起,睡起了个数,最后数着无聊了,便倒在石梯上,张嘴接起了风雪。